习思言仔细认真地拾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贝壳。一个,两个,三个......将它们放进抽屉里放手帕的地方。
完事后躺在席梦思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的鸭羽绒被让他第一次感到温暖。他侧躺着,冰凉的指尖轻触自己的唇畔,微微勾起一个笑。
这边的何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眼睛那里像是被火烧般的炙热,怎么都闭不上。他想把一切当做错觉,但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反驳。我只是把小乖当弟弟,对吧?何洱自欺欺人地想到。
本来睡得好好的习思言这边可不好受,因为受了凉,半夜就开始发烧。习思言只觉得浑身滚烫,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他似乎做了一场梦,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一个穿着梧桐花色的旗袍女人跪在冰天雪地里,那么冷,那么暗。习思言看见她身上渐渐蔓延着一大片血,那血一点一丝地缠绕着女人,天地间的血色烈焰得如同黄泉花一般。习思言像被迷惑一般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看见女人怀里抱着一样东西,他向女人伸出手,女人却突然转身,一张空白的容颜逐渐扭曲变成骷髅,最后张开嘴咿咿呀呀地朝习思言过来......
“啊!”习思言惊叫一声,随即又头昏脑涨地晕过去。
等他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手背一阵冰凉,自己正在输液。
这时,一堆人一拥而入,显得原本空旷的地方一下子狭窄起来。
“言少爷醒了。”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不冷不淡说了句,“这次是受冷引起的急性支气管炎,不算太严重,烧退了再养养就行了。”
习思言认得他,习家的私人医生——纪明,一个年轻冷淡的男人。
“言少爷你也太不注意了一些,明明身子弱,怎么还不注意呢?”陈妈面色关心,实则带些埋怨色彩。
习思言听了,心里并无多大感觉。管家倒是微不可见皱了皱眉。
“去把厨房的粥端过来。”管家对帮佣吩咐。
帮佣答了一声是,步伐匆匆地下楼去。
“最近少吃生冷的东西,口味淡......”纪医生突然想起习思言一直吃淡味食物,“多喝开水,少——”少户外活动,纪医生突然发现其实习思言根本就在过着病态的生活。
“麻烦纪医生了。”管家感谢道,“天色还没亮,纪医生不如留宿?”
纪医生摇摇手,吩咐助手将医药箱收拾好,冷淡道:“不用了,我车子就停在外面。”
管家本来就只是客套,也就不再挽留。“既然这样,送您下去。”
纪医生这次没拒绝,只是临走时看了眼一语不发的习思言。
“病的人也该多出来走走。”纪明上车前对一旁的管家说道。
管家神色未变,只是微笑点头致意。“纪医生注意安全。”
纪明微不可闻冷哼一声,转身坐入车内,车子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管家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去,只不过走的方向却是洋楼背后。
因为昨晚才刚下过一场大雨,道路有些泥泞,一些痕迹自然很是明显,玫瑰树被雨水冲刷后更加娇艳欲滴,只是靠近栅栏处的一些枝条无精打采垂着。管家眸色深了一瞬,他转身招呼一个正在打理花园的女仆。
“这里是你负责的?”管家问。
女仆低着头喏喏回答道:“是的。”被管家突然叫过来她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内心十分惴惴不安,她试探地问:“管家先生是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管家沉默了一瞬,淡声道:“没什么,这里玫瑰树长得挺好的。”
女仆闻言喜形于色:“谢谢先生。”说完后有些迟疑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些枝条都坏了,估计是什么小兽跑进来了,先生要不要......”
“这些你不用管。”管家正色,“这处本就荒着,以后就不用打理了。”
女仆很是惊讶,刚想说什么,对上管家那双压迫的双眼就自动消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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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思言躺在床上小口地喝着白粥,他想到那个梦,明明当时一切那么清晰,现在却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像是大脑被控制一样。
木耳今天就要去住校了吧,习思言略带些惆怅地想到。
门房被敲了几声,陈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过来。
陈妈一走近一股浓郁的药味就强烈地刺激习思言的鼻腔。他识趣地放下白粥,接过药,白瓷的碗有些烫人。
“我往常好像没喝过。”习思言看向陈妈轻轻问。
陈妈神色间有些不耐烦:“言少爷感冒后又加了几味药材。”
“哦。”习思言明白了,他苍白干裂的唇对着碗沿吹了几下,黑褐色的药汁泛起些许波纹,一圈一圈渐趋平静。习思言看温度差不多了,一饮而尽。
这滋味苦涩难言,他喝完咳了几下,唇间沾着几滴药汁,他拿出一条手帕仔细擦了擦。
“表少爷明个儿就来海城了,言少爷要注意些。”陈妈突然说道。
“知道了。”习思言垂下眸子,纤长浓密的羽睫掩映其中的神色。
陈妈瞧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爽利,真是个祸害,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表少爷来了见他这么个晦气模样到时候又是自己受罪。
习思言心中对陈妈嗤笑,只不过他在思考另一件事,既然叶宇要来了,那么倒是不介意利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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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洱收拾好东西后站在窗口看着习思言的卧室,站了一会儿知道何爷爷催促才离开,走之前,他还在想小乖会不会想自己?
空气还有些潮湿,但是青空万里。巷子粉墙里探出一丛又一丛迎春花,上面沾着晶莹的露珠,泛着可爱的嫩黄色。何洱和爷爷站在这片新鲜的氤氲里。
“到学校里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何爷爷絮絮叨叨地叮嘱。
“知道了。”何洱有些无奈,“老头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至于吗?我耳朵都起茧了!”
“臭小子,老头子关心还有错了?”何爷爷伸手揪了下何洱耳朵。
何洱翻了个白眼,一只手捂着泛红的耳朵:“得了得了,是我不孝,不该跟您呛。”
何爷爷不说话了。
“那行了,我去上学了。”何洱嬉皮笑脸,“回来我要吃红烧猪蹄,老头你要准备好啊!”
“吃吃吃,谁管!”何爷爷扭过头去。
“嘻嘻,说定了!”何洱拉着行李箱渐走渐远,走到巷子拐角时还回头挥手。
“这小子!”何爷爷笑了声,眼里尽是慈爱,随后走进自家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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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你可等死我了!”向进东拖着一大堆行李一脸苦兮兮地招呼走在校门的何洱。
“你等我干什么?”何洱淡声问,“不是有别人吗?”
向进东本来和何洱早上是一起的,但自从他谈恋爱后,就去追着人家跑,何洱自然不会跟着。
“我已经分了好吗?”向进东翻着死鱼眼道,“昨天帮你糊弄过去你竟然还不等我。”
“忘了。”
向进东听见何洱轻描淡写的解释觉得来气。“听你这话我都胸闷!”
“胸闷就去找校医。”何洱完全不在意。
向进东更郁闷了。
“早上好!”一道女声响起。
何洱转头过去,是许娴。
不要看许娴这个名字挺淑女的,可她却是体训队唯一的女生,从小时候就学跆拳道。虽长得秀气,但体训队里没一个敢动心思。为什么?她简直就是女汉子和暴力狂的结合体,完全跟男的称兄道弟。上一个告白的被打得听见许娴俩字儿就跑,她跟何洱一帮玩得来,打架逃课都干过,但没人敢管,谁让人家老爸是校长呢。
“早上好。”何洱道。
“哟,男人婆早啊!”向进东里面恢复笑嘻嘻道。
许娴看向进东脸上欠扁的笑,冷静地狠狠踩了他的脚。“谁给你打招呼了?”
向进东哀嚎一声,随即不满:“男人婆你要踩死人是吧?鞋都脏了!”
何洱看着两人不对头,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自作自受!”许娴不屑哼哼。
“嗬。”向进东不甘示弱,“果然是个男的!”
“你管得着吗?”许娴同样怼回去,“一只花孔雀,娘娘腔!”
向进东觉得自己虽然爱打扮可也不至于娘炮吧!这绝对不能忍,向进东刚想开炮又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话。
“刚分手就跟的女生打情骂俏,向进东有你的啊?”楚倩倩带着几个朋友在一旁冷笑。
向进东惊呆了,许娴也惊呆了。
“谁跟他(她)打情骂俏!”不约而同的大吼。
吼完之后,向进东和许娴大眼瞪小眼。
一旁的楚倩倩看了再次冷笑一声,施施然走了。
何洱也不理会俩人,自顾自地走。
“我去,那妹子眼没瞎吧?”许娴无语极了。
向进东抬头不语了,她要瞎能看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