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姜隐容本欲吩咐了江袖音去长信宫通传那女官,却见在内室伺候的一名宫婢恭敬行了一礼言是容婕妤请入内.这宫女是江袖音吩咐下去照看纪芙陶的,姜隐容听了这话便入了内,又边吩咐都不许进来打扰.
待入内,纪芙陶方笑言:"姐姐如今有了头绪了?"
听她这么说,姜隐容便知方才殿外字字句句皆落入她耳,莞尔一笑,道:"你既然都听见了,何必再有此一问."
"那姐姐可是要叫通传那女官?"
"既然黄海全把人抖落出来,焉有不审的道理."
却见纪芙陶含笑摇了摇头,笑言:"只怕姐姐是牵挂我们昏了头,这会子竟是要拿了长信宫的掌事宫女审讯."
姜隐容听她打趣也不恼,也不言语,只落了座看着她,片刻才听她又言道:"姐姐若是拿了她倒不打紧,小小一个宫女而已,只是向来打狗看主人.姐姐拿了那宫里掌事的人,让那一位怎么想?"微微一顿,继而又道,"这是其一,再者说了,这么轻易就让姐姐寻到了头绪.姐姐就不想这期间有鬼吗?"
这才让姜隐容眸中一沉,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懊恼道:"倒如你所言,本宫挂念你们紧,昏了头.竟是没有想这许多."
"姐姐这样,让我们瞧着心里不知道多疼,偏有这样的时候帮不上忙.我这里本就是还有责罚没下来,端儿那里有这个心思且又让唬着了.累了姐姐了."
姜隐容轻浅莞尔,才道:"你与本宫这么些年,这点子事难道就难得住本宫了吗?何苦操这个心,自个儿身子还没大好呢."
纪芙陶那里微微愣怔一下,想了一会儿,言道:"既然如今那宫里也知道我与姐姐是交好的,干脆趁着这个缘由姐姐降了我的分位,搬了宜庆宫主位,也来住在姐姐这边.."
"你怎也说这样的话.多大的事,就降你分位不成?越发不像话了."
姜隐容这一恼,纪芙陶倒不再往下说.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道:"既然姐姐现在明白了些,自然不能就这么拿了那婢子.姐姐打算怎么办?"
"本宫已然告诉了皇上,自然是要办她,只是如何办,倒要好好思忖了."
"姐姐不如....走一趟赋柳斋.言辞间也可提起一二,她那里也是聪明的人,自然也清楚.姐姐这么探探口音儿,也知道如何做."纪芙陶这边思忖了一番,方与她言道.
姜隐容向来不大愿意多与贾如是往来,平日也不过是行个礼客套一番而已.如今若是要姜隐容为这样的事亲自上她那里去,姜隐容心中也并不大愿意.纪芙陶自然也是知道这一层的,才又言道:"我知姐姐心思,可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总不能因着些许小心思就作难死自己.若是不查,皇上那里已经是知道了的,若是就这么查,恐中了她人计谋.姐姐如今也只好听我这番愚见,后头的运筹帷幄,自然姐姐就通了."
姜隐容许久不言,好一会儿看了纪芙陶一眼,眸中神色复杂,才道:"三年前的事儿,咱们都知道是怎么样的.也罢也罢,不说为了你们,就是为了本宫自个儿,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便起了身,这边又听纪芙陶笑道:"姐姐素来是顶聪明的,切莫这个时间与贾氏撕破了脸皮才是上策."
于是姜隐容便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下也明白她意思,也清楚她的忌惮.便点了点头,而后离开.
才出了外,便吩咐人准备宫辇往赋柳斋去.也不顾江袖音疑惑,偏留了她在殿里不让跟着.
却说临至了赋柳斋外,姜隐容思量了一会儿,便吩咐宫女通报便兀自入了内.谁想贾如是便正于殿内上座,见了姜隐容嗤笑一声,言道:"妹妹这么急着要见本宫,连通报都等不得了."
"淑妃玩笑了.这通报本宫也并未省,要本宫瞧着,淑妃这儿的奴才们做事儿并不怎么机灵.主子叫通报,也是慵懒极了,难不成是叫主子就那么候着她们吗."说着却已然兀自落了座,贾如是不去与她争这个,命宫人奉了茶.
"妹妹这话本宫也不驳,自然内务府送给妹妹那儿的都是顶机灵的,本宫这儿,是比不上了."贾如是哆了一口茶水,微眯眼眸打笑看着她.
姜隐容也是品了一口茶,却是笑言:"淑妃怪上心,上一会本宫随口一说觉着天目青顶不错,今儿便奉了天目青顶上来."
说着,贾如是便瞪了方才上茶的宫婢一眼,不再言语.姜隐容见她并不言语,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淑妃也是出身将门的,却不知幼时可读了兵书?"
贾如是听她这么问,微一挑眉,笑道:"<孙子兵法>读的虽不精,却是读过了的.妹妹也是将门之后,依着妹妹的聪明劲儿.想来该是读精了的."
"淑妃好歹早生了几年,见得事多了些,自然比本宫看的精明."微一顿,继而笑言,"淑妃可记得这胜战计中第三计呢."
"借刀杀人,自然记得."说着斜睨了她一眼,身子微微前倾,笑着问了一句,"妹妹今儿想说什么呢."
"姐姐记得清楚的很,怎么说是读过了,怕淑妃才是正经的读精了.这些个兵家常用的计谋,淑妃谙熟于心吧."姜隐容也只是含笑,言辞间却是字字珠玑,让贾如是听去也不由心下微恼.见她于上位脸色微转变了一下,才又道,"不过要说起这个,本宫记着当年皇上时常赞淑妃是棋艺高超的.这博弈之道,怕比兵家之法更通透."
贾如是却也不愿再与她打这个太极,轻哼一声,笑道:"博弈之道,无非在一个谋字.谋的好了,妹妹也能做个棋艺高超的."
"本宫可不敢跟淑妃比这个.但是淑妃好像是忘了,这博弈之道,也在一个敌字."姜隐容含笑向上看她,微一挑眉,继而言道,"这一局若是想胜了,也得看看这敌手是不是个没头脑的.若是遇上了有脑子的,淑妃使得再多谋略,只怕人家一一化解了,这棋,还是得死."
贾如是玉手一僵,茶盏蓦地打在了地上.姜隐容见这般模样,却是笑了,不再言语.
"妹妹每日那么多的事儿要处理,竟然也没丢下博弈之道.倒是叫人佩服"贾如是自然听出她话中意思,既然她没有点明白,她贾如是自然也不去戳破这一层窗户纸.
"淑妃可别这么说,本宫怕担不起呢."说着便起身欲离去,却回头笑道,"淑妃这里的掌事女官,办事挺知道分寸的.怪道平日看淑妃那么宠着她."
说完便转身离去.贾如是听她这么说,不由眼眸微眯,将手中茶盏蓦地掷出,玉手握成了拳.好一个姜隐容,好一个懿妃.既然想跟本宫博弈一局,本宫便要看看,你如何翻云又覆雨.
如此姜隐容便算是心下清楚了几分,虽是还有些朦胧不可知.但是且看这两日贾如是那里会如何处置她那个掌事女官,把这一步丢还给了贾如是,她如何走,她姜隐容便如何对.这一局,定是要胜券在握.即便是扳不倒你,也要让你失了人心才算完.姜隐容自然是知道,死了一个苏清,警告的,却是她那嫡亲的族妹姜于音.贾如是,你万不该去动本宫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