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对不起她，如果日后她真的来找我了，要拿走我的命，我柳眉人绝无怨言。”
窦婵娟是一位性格温婉的女子，和柳眉人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感情自然是比别人深厚的。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像细水长流，平凡却带着一点温馨。
但有一点不足，那就是窦婵娟的家世。
就和所有小话本里写的那样，身世低微的女子永远配不上名门望族的公子。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太多的阻扰，窦婵娟身为弱势的女子，需要承受的，比柳眉人还要多。
有他人轻蔑的嘲讽，家人的不认可，还有柳家人那些过分的威逼利诱。但是她为了自己未来的夫君，甘愿忍受那些不公平的对待，从始至终，没有向柳眉人抱怨过一句。
当年，柳家人趁柳眉人外出期间，把窦婵娟叫到了柳家。窦婵娟性子温顺，不会让柳眉人为难，自然乖乖的去了柳家。
怎想，等着她的是一份滚着热油的屈辱，成了她这辈子最深的恨。
一开始，窦婵娟心中也有准备，想着柳家人是打着让自己离开柳眉人的算盘。所以一进柳家，就刻意让自己的言行滴水不漏，教柳家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可即便她如此忍让了，柳家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柳眉人的母亲单独将她留下，等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便再也装不了和善的面具，恶狠狠地对窦婵娟说道：“我不管你和眉儿是不是情投意合，我只知道柳家不可能让柳家独子娶一个身份低微的主母。如果你知趣点，我可以让你待在眉儿的身边，不过是个侍妾的身份而已，也正好和你相称。”
柳母的话实在是尖酸刻薄，处处透着对窦婵娟的鄙夷。她以为自己向窦婵娟抛出了侍妾身份的甜头，窦婵娟就会妥协了。
只是，她根本就不了解。
窦婵娟要的，只是一份安稳，一份专属。虽然在那个时代，一世双人的想法太过分了些，但是她之前和柳眉人提起的时候，柳眉人说他给得起，大不了日后带着她隐居……
窦婵娟当时有多感动，如今就有多气愤。她看不得柳母用那种交易的口吻和自己谈起柳眉人的婚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把柳眉人当做一个物品一样。
所以，窦婵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心里想着是快点离开柳家，再等着柳眉人办完事情回来。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归隐山林，又或者，流浪江湖。窦婵娟愿意一辈子陪着他江湖闯荡。
然而窦婵娟这种无谓的态度，却彻底激怒了柳母。
柳母让一旁的家仆抓住她，将她绑起来。原本是想在柳眉人回来之前伪造窦婵娟离开了的假象，可是想想自家儿子的性子，说不定到时候就会去满世界的找。
于是，一个可怕的念头便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柳夫人，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和阿眉是真心相爱的……”窦婵娟被家仆用绳子绑着，躺在地上，根本无处可躲，也没有力气抵抗。
那个家仆被柳母授意，要当着柳母的面，夺了窦婵娟的清白。
这样做才是最稳妥的，那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残花败柳？若是此时毁去了窦婵娟的贞洁，那么日后窦婵娟也没有脸面再回到柳眉人的身边，哪怕窦婵娟真的不自量力地回去，柳眉人也没有办法再对她和以前一样了。
这就是柳母最主要的目的，那个名门望族的宅子里没有一点肮脏，她在柳家熬过了十余年，自然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窦婵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窦婵娟死死地瞪着扒开自己身上衣服的家仆，含着眼泪，眸底流露出挣扎和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柳母居然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不行……她要好好地等着柳眉人回来，他们还没有成婚，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求您了！我愿意做侍妾，我愿意……求您放过我吧……”窦婵娟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被撕开，心里就一阵阵发凉，她几乎是颤着声音对柳母恳求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只要柳母放过她，她愿意亲手断送自己的那份妄想，愿意委曲求全，愿意做一个侍妾……
柳母却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我找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法，为什么还要让一个低贱的女人成为我儿子的污点？”
窦婵娟闻言，眸底的期冀便泯灭不见了，宛若一滩死水。然后，就感到下身一阵刺痛，似有血液流出。她已经看不到柳母满意的表情，也看不到家仆肆意的动作，更看不到她和柳眉人的未来了……
她不干净了，她的身子不干净了……
“呜……”她呜咽着，她好恨，真的好恨。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去死，然后化作厉鬼，亲手杀了柳家的所有人！！
事后，柳母让人将狼狈的她扔到了后门口，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脸上的眼泪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人能够帮她站起来，也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的怨毒。
后门旁，有一口井。那口井是有水的，是可以淹死人的，就这样跳下去，还能把她身上的污秽洗干净……不，已经洗不干净了，就算她把自己身上的皮搓破，也洗不干净了。
她浑浑噩噩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那口井旁，跟疯子一样大笑了起来，却就是没有让眼眶中的泪水流出来。
人善被人欺啊，她不过是想要一个能让她下半辈子依靠的夫君而已，家世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要将她毁了，来断了柳眉人的念想。
“其实不用这样的……你们若是真的担心，大可将我杀了，何必让我像现在这般生不如死！”窦婵娟此刻脸上扭曲的表情，教人看了后背生寒。
她或许是真的疯了，知道自己等不了柳眉人了，便怀着满腔的怨恨和凄凉，决绝地跳入了井中。
“若有幸变成厉鬼，我愿入阿鼻地狱，受焚刑之苦，剥魂之痛，也要屠尽柳家人！”
这是窦婵娟的执念，沾了血的执念。
执念越深，魂灵的力量越强，窦婵娟这只魂灵，一经出世，便朝着自己的目标迈进。
当夜，柳家的管家感觉自己的浑身不能动弹，心生疑虑，却听到了不远处几个家仆的惨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是惊慌。
下一秒，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怪笑着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瞪大了双眼，眼底全是惊恐。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还来不及发出求饶，就人头落地。
窦婵娟满眼血红，觉得还不够……
突然，从门口走进了一个人，窦婵娟擦掉眼角流出的血，努力看清来人的样貌。却发现这个眼前的世界除了血，还是血，红得鲜艳，诱引着她去杀掉下一个柳家人。
这时，一个慈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抹浓重的沧桑：“好孩子，婆婆知道你受苦了，你在等一个人回来吧？等你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了，那个人就会回来见你了……”
这个声音就像是一个安魂咒，她周身的魂力终于不再跟沸水一样沸腾了。
“他还会回来吗？他回来后还会原谅我吗？”窦婵娟的神情近乎癫狂，即便眼前跟罩了一片血雾一样，看不分明，她还是固执地朝那人的方向，费力地瞪着双眸。
在夜晚的幽暗下，她苍白的脸看起来尤其可怖。偏生做了魂灵，眸底是消不去的血红。那头又长又直的黑发，遮去了她的半张脸，看起来格外地阴森，可怖。
此刻，她的指甲上还在滴血，一滴一滴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滴入早就充满血腥的柳宅。
“会的，他会回来找你的……好孩子，去吧，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吧。”那个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再的安抚了，而是彻底激发了她的凶性……
那一夜，柳府招了凶灵，那女鬼身穿白色的衣裳，狂笑不止，轻松地将人头拽掉，随意地扔弃到了地上。
一时间，血流满地，尖叫声，呼救声混成一片，却都伴随着头颅的离身，而断了声响。
当夜在柳府里的人，无一活口。
这便是当年柳家满门被屠的真相。
晏欢抿紧了唇，面色凝重，看着坐在茶桌旁，神情颓靡的柳眉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若是自己，心爱的人被家人如此对待，自己又该如何处置？会做得比柳眉人更好吗？不会，自己肯定跟无头的苍蝇一样，不然当年……自己也不会经受不住刺激，走火入魔，杀了全城的人。
何况，窦婵娟之后还杀了柳家人，杀了柳眉人的父母。换做是谁，心里也会感到沉重无力，这么大的事情落在柳眉人的身上，教他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潇洒？
可是，他为什么都不和自己说呢？有人分担，总比一个人承受要好。
“小四儿，叔本不想和你说起这些的……多丢人的事情啊。”柳眉人强颜欢笑着，在自己侄子面前实在不宜露出半点脆弱。
在柳眉人的眼里，这件事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丢人的事了。心爱的人，亲人，哪一方都没能护住。
“对不起，叔对你们撒谎了，那只女鬼是叔放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