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死了(陌上娘+1)

小说: 伪善庸医,一怒冲冠为男颜 作者: 喃犹 字数:3174

  晏欢长这么大第一次照顾人,还是个男人。

  好死不活地把人驼到了桑城的一家客栈,店小二再帮忙把人带上楼,最后干脆利落地直接把人扔上了床。

  “……”晏欢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腰间那双死活不肯撒的手臂,再看一眼门口店小二不怀好意的笑容,内心有种想死的感觉。

  对,他扔某人的时候毫不犹豫,以至于被某人拖带上床的时候猝不及防。

  “放开。”晏欢试着挣脱了几下,再挣脱了几下,确认无果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咬牙切齿道。

  闻言,身下的人眉头猛地皱紧了,环抱着晏欢的手更是加深了力道,那张俊脸还一个劲地往晏欢的胸前蹭,似乎是在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好休眠……

  这是什么情况?晏欢惊呆了,不只是因为被人蹭得胸口有些发痒的原因,还有就是他想到之前自己副作用发作的时候……该不会也是这样吧!

  细思恐极。

  “颜长吾,你听到没有,快给我松开,老子也要回房休息了。”晏欢压抑住自己心里的那阵不自在,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方法掰开颜衙的禁锢。

  又一句“放开”,颜衙听言猛地就将腿也缠到了晏欢的腿上,眉宇间竟染上了几缕不悦。不过,看那样子他是真的铁了心要把晏欢当抱枕抱一个晚上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叫他放开?他不甘心,不甘心……

  晏欢心下一横,一个翻身,连抱着人就朝床中央滚去,本想着这番大动作,是个人都会松开的,怎料,这颜医师是真本事,自己滚到哪里他便能抱着他跟到哪里。

  稀奇了哈我去。

  “嘶……”晏欢突然疼得龇牙咧嘴地惊叫一声。

  结果就是,非但没有挣脱颜衙抽风充满强制性的怀抱,反而还压到了自己的老腰。

  造孽啊,他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颜长吾这样的祸害。醒着的时候武功差得替他开挂,医术神得副作用能上天,这样也就算了!现在昏迷了,不乖乖地躺着,还是要他陪着遭罪,想必将来他要是死了也不肯安生。

  想他堂堂留胭尊如今竟然会沦落到这种为一个人狼狈的地步,着实不可思议。

  稍一走神,颜长吾那张脸竟是近在咫尺。

  那炙热无比的呼吸全都喷在他的脸上,颈间……霎时,晏欢的耳根有些发热发红,心里格外别扭,却又不受控加快着心跳的节奏。

  被庭尤那家伙抱着都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庭尤是鬼吧,他被庭尤抱着的时候,心里只有膈应和恶心……而颜长吾却是不一样的。

  被他抱了便会脸色突变心跳加速手忙脚乱,心里却完全没有讨厌他,抗拒他的意思……靠,这是什么怪病?!他是不是在幻境里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也不可能,因为这种感觉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了。

  就是那次颜长吾那个武力渣,跟一群流匪打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被偷袭了,右手整个手臂都险些被削掉,于是乎,那段时间就彻底成了残废。残废的生活自然是不能自理的,什么事情都需要他晏欢来帮忙。

  吃饭需要他帮忙,换药需要他帮忙,就连洗澡也需要帮忙……

  晏欢联想到那些事情,原本挺正常的画面,不知怎的到了现在这种状况,竟是变得难以启齿了。

  他瞪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像是在防着什么病毒一样。瞪了有一会儿,他的手动了动,作势要将身上的人推开,却是僵持在了半空。再瞪了一阵子,僵持着无果,最终他还是把手放下了。

  罢了罢了,就当是被狗搂着睡了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便抱着这种想法,跟某人“同床共枕”了一夜,却是一夜好梦。

  这边,花名只身一魂死前往庭尤所在地。他的四周似乎永远都布满了黑气,叫人看不清他原本的面容。不过听人说,花名生前相貌生得极好,束发高冠,面如冠玉。再加上他的举止得体,博学多识,和许多江湖人士都能够泛泛而谈,共为君子之交,想来他的人缘也是不错的。

  又比如说,他认识庭尤,也认识那个至今未出现的乔儿,他知道他们的故事。

  “庭尤,我们好久未见了。”他笑着说话的时候,身上仍笼罩着那团浓郁的黑气波涌。这一幕,不由得令人心惊,因为只有杀孽过重的魂灵才会被那种诡异的黑气包裹住。

  看样子,花名已经到了无法藏匿那股黑气的地步了,不然也不会在和故人说话的时候,这般失礼。

  “是挺久的了,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都还没死。”抬头望向声源,就见那身黑底红白花丛绣衣袍,一晃而过,不多时,稳稳地落在了花名的跟前。

  “……跟我的主人离开吧,你不应该待在这里荒废时间,就算是死了,你也不应该被时光的洪流所埋没。”花名看着容颜品味均未改变的庭尤,不由得心生感慨,好言相劝,且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

  庭尤却是不以为然地回以一笑:“我在等我的新娘子,我这一辈子直到死也没有成亲,这等憾事在我死后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而且乔儿说他会给我烧的……”

  “他死了。”花名说着这句话,眸光中似有不忍。

  “他答应过我,说他一定会给我烧个新娘子过来……”话未说完,庭尤堪堪地住了声,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尔后裹挟着一股冷凌往花名的脸上看去,似乎是要在上边看出一个洞来。

  “……你说谁死了?”声音低沉沙哑,那双眸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转变为现在的慌乱无章……

  花名不忍再看他的表情:“沈乔死了,他早在一年前就死在了洇城……”

  “花名!你不要以为你骗我说乔儿死了,我就会乖乖地跟你的主人离开了!我庭尤就是要在这里等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庭尤双眸上已经出现了几条血丝,看起来尤其可怖。

  “自焚而亡的人,哪来的尸体?”花名登时有些气愤地反驳道。

  花名的这番话,却是一下子狠狠地敲醒了庭尤,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然而他的唇角,却还是因为承受不住这个消息而不住地颤抖着。

  自焚了吗……

  “那他的魂魄呢?他的魂魄现在在哪……”如果现在庭尤现在右面镜子,便能清晰地照见,那张明月半丝活气的脸上,神情是多么地张皇,就像是在无尽黑暗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曙光。

  “不知道,我家主人也正在找。”闻言,那抹曙光也跟着幻灭了。

  “能找到吗?”许久后,才听到庭尤极轻极轻的一问。

  花名听言,终是垂眸:“几率尚小,因为他临死前没有任何执念,也就不具备成为和你一样的魂灵的条件。”

  听到这句话后,庭尤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没有执念……他那么爱我,这么可能没有执念……”

  晏欢这一夜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和原本要经历魂数十日的颜衙,竟然在梦里碰面了,而且他们两个人还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梦境很简单,一座村庄,一轮夕阳。

  彼时,空气里,竟似真的能呼吸到乡间那种混着泥土芬芳的气息。晏欢惬意地走在前面,而颜衙仍旧是牵着马儿,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

  晏欢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回首。夕阳下,颜衙的轮廓被镀上了层金色,淡淡的很是耀眼。那双眸底也映照着夕阳的余晖,宛若一池春水,可漾起波纹的却是他自己的心。

  “咳咳……我们去哪?”他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去哪都依你。”颜衙也不知是真的不想考虑,还是真的像把选择权给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一股抑不住的欣喜和开心。

  “当然依我了,你武功那么烂,这一路上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几百次了。”即便那样,他还是很完美地崩住了想要笑的冲动,好好地嘚瑟傲娇了一下。

  身后的颜衙没有吱声,看样子像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倒是马儿有些异议地鸣叫出声,成功惹来了晏欢一枚眼刀:“你这只死马,怎么到了梦里还是跟我作对。”

  “咴咴--”马儿却仍是叫,将死性不知悔改这个特性演绎得淋漓尽致。

  “……”晏欢已经不想跟马好好沟通,反正这马就是跟颜衙那小子亲,这一点恐怕是死活都改变不了了。

  难道是颜衙自从经历了上次的阴影后,便怕起了马,因为很少骑它,它心怀感激了?这是什么歪理……晏欢心里就是不想承认颜衙那张温润无害的脸,长得比自己讨喜。

  晏欢想着事情,只一昧地朝着前方走去,没有特地去留意方向什么的,以至于两人一马,稀里糊涂地走着,竟是误打误撞地走到了这个村庄的村口。

  “汀兰村,名字还挺诗意的,不过我脑袋里可不会出现这么有文采的词……颜长吾,这个村的名字是你想的吧?”晏欢抬头看见了那村口石碑上鲜红的大字,不禁莞尔一笑。看向颜衙的眸光中带着几分不正经的挪谕。

  “不是我,晏公子,我不曾想过。”颜衙嘴角一抽,似乎是对晏欢上前猛拔石碑的动作看不下去。晏欢拔得兴趣盎然,他在研究自己梦里的东西到底能有几分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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