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纵横,黑白二子交错格杀。白子步步为营,黑子步步紧逼。
"好棋,好棋...."
青鹤看着棋盘,仿佛一瞬间是江山社稷投射在棋盘上,山峦飞速生长,白云邈远的浩瀚河山就这样成了博弈的战场。
白纪看着黑白零落的棋盘,短短几分钟,这胜负便僵持起来,进退两难。他捏着那颗黑子,缓缓扣下,长指微动,拾起那颗被吃掉的白子。
"道长怕是输了。"
他笑了笑,看着所剩不多的白子,整个棋局都被推向了一个角落,白子缩在一团悄悄喘息。
"呵,这样有信心?还是....."白纪看青鹤脸色微明,不绝心里一动,这男人....生的也太俊朗了些。
青鹤挑眉,头上道冠下的阴阳冕缀着流苏微微摇动冠,那种胜券在握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随着他手下啪的一声,白子正落在四四方方的一角。
白纪微微蹙眉沉思,捏着黑子犹豫不决。
青鹤这样落子,对于白纪来说只有两条出路,一个是耗费一颗黑子,虽然短时不会有什么成效,但是.....会为后面的棋留下很好的铺垫,另一个是下手吃掉那角落里的白子,这个绰绰有余,而且大局就会瞬间倾倒,虽然有些风险,但是.....成效可观。
走第一步?
可是第二步不会更好一些么。
青鹤微微歪着头看着他,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他不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不碍事儿。
"啪。"
清脆一声响,白纪取走了那角落里的白子。
青鹤眼神淡淡的,仿佛早以料定:"恕贫道妄议,公子走的,定然是心里的第二步棋。"
白纪一愣,讷讷的问道:"道长,是如何知道的?"
白鹤转过头,取出棋篓内的一颗白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公子心思细腻,做事定会前后忖度,再做决定。这不是缺点,却也不是优点,这种优柔寡断有时会对你造成不必要的迷惑。其实公子....."
白子落子有声,一瞬间风起云涌,挥戈向前的黑色军甲纷纷溃退,变成了迅速消散的黑云,一时间博弈之上风卷残云般胜负分明。
白子胜。
执一子,定乾坤。
白纪看着残局:"原来是....这样。"
"眼前第一种决定也许是最正确的,公子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过也是人之常情。"青鹤抚摸着手中的长剑,抬眼看着白纪:"徐行之,尚开也。欲速,则阖。"
白纪缓缓攥紧了拳头,白纪心有七窍,自然是一点就透,他缓缓对青鹤深深施礼:"白纪明白,多谢道长。"
青鹤解下腰间的挂佩递给白纪,挂佩精雕细琢,桂香缭绕,却又透着男人身上好闻的檀香气味,下面一只白鹤引颈而舞,姿态灵动,鹤羽下一字飞扬:
清。
果然是清虚门下闭门弟子,早就听闻清虚仙人门下有两位弟子超凡脱俗,为世间鬼才,但是两人向来不合,竟分开投入清虚与紫霞两个分支,彼此对峙。
然而清虚门下教规严谨,怎又能允许这种修仙得道的人私自下山?
白纪看着这贴身之物,不禁觉得有些脸热,这种东西,怎能随意赠予别人。刚想退还,就听青鹤声音淡淡的如同泉水:"贫道虽初见公子,却知道公子身份贵重,乃天下之主。已是将公子当作知音,还望来日公子能来我华山与青某论剑华山,共看社稷山河。"
白纪听着,不觉有些愣了。都说这些道士早已没了过问凡事的心思,一心的清修,但这个男人口中的话,却是实在的胸怀若谷,仿佛眼中只有这天下泱泱山河。
他....真的是那传闻中天生仙骨的道长?
青鹤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扯了扯嘴角:"得道成仙,自然是道士的追求,但能成仙的又有几人?"
"与其为了追求那虚无飘渺的仙途而把自己供奉在清心寡欲的位置上,贫道,更愿意投身山河社稷。"年轻的道长突然看着白纪:"贫道不才,一生之愿,只是想辅佐一位明君,何况是在这乱世。青鹤不愿坐看世间风起云涌,更想与公子连手书写这乱世。"
白纪被他的这番话镇住,看着这个男人,突然笑了,那是一种释然和感激,以及一种说不出的少年豪气:
"好!"
他站起来,眼眸明亮。
"白纪愿与道长结为金兰!共图天下霸业!"
门外,暗堂几位门主彼此微微点头。
"终于点醒他了。"唐厉抚摸着腰间折叠着的千机匣:"这是猛虎的觉醒啊,天下都会听到他的咆哮。"
几人纷纷点头,女红依然是安慰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纷纷落的古若颦:"没事的没事的,云泱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我们这边忙完就去看她好么?"
"这个道士,似乎是那个清虚出了名的千里鬼谷,青鹤。"偃松看着停驻在指尖的鸟儿:"很厉害的谋士,除了心思怪异不与其他道士那样追求仙途,天生仙根傲人,反而想走出山门,因为这个还把清虚仙人气了个半死。"
良虎生握着板斧:"这么厉害!一会儿他出来赶紧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是个神仙模样儿!"
"你少来!"
女红一巴掌拍在那颗脑袋上,拍的良虎生眼冒金星,又不知道那句话得罪了这个成天玩虫弄蛊的姑奶奶。
女红瞪着眼睛,一个劲儿的戳良虎生的脑袋:"你知不知道这是云泱的屋子?屋子里的那扇画屏上的石花就是她设下的一个幻境,凡是看了的人都要被卷进去,你觉得就白纪那两下子还能出得来?肯定是这个道长带他出了幻境!"
众人被她这噼里啪啦的一顿说教弄的昏头胀脑,女红看着这些人的脸,急得一跺脚:"你们脑子坏了啊!云泱现在就是堕落在太古幻境和自己的幻境里出不来!才万蛊噬心!若是这个道长有办法,云泱就得救了!蠢猪!"
说着重重的戳了良虎生一下。
"说得对,不妨试试,若是他因为想投奔白纪而来,也不会对云泱有害。"唐策点点头:"我同意。"
因为他听到了那屋里的谈话,以及那句落地有声的誓言。
他相信这个年轻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