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不,触动了卫庄心里最柔软的一隅。他知道,他欠赤练的实在太多。这一次,更是让她过早地来到了江湖。
“她会跟你走。即使她之前并不认识你。她对你的执念,即使是隔世,也不会消散。”当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紫女的时候,紫女这样对他说,“我想,就算是我,也比不上她。”
紫女,亦是他亏欠的女子。
卫庄无力地笑了一下,在赤练的注视下,站了起来,接过她手中的大衣,“我没事,你先上去吧。”
赤练眼里还含着泪,连忙捡起链剑,尽全力向上奔去。
千米,百米,十米!还有机会,链剑如一条狂舞的赤蛇般为她开路,就要到达那个象征着荣誉的顶峰!
“唰!”
最终,是一道粉红的剑影抢了先!
是莫珊!
她手中长剑飞转成弧,割下一果,又飞转回手中,身姿窈窕影如画。她的实力,与三天前相比有非常明显的增长,她成为了风光的冠军。
而赤练冲破阻碍,获得了第二名。
还好,对于所谓的冠军,她已经没那么在乎。因为此刻她的心里只挂念着卫庄的伤势,连主办方举办的嘉奖仪式也是敷衍着过去。
“你对剑的控制力,好像增加了。”仪式结束后,赤练对莫珊说。
“我也算侥幸。这剑上本有一层封印,是我家历代长辈的没有办法破解的,在这山脉中却刚好有一样灵药能够破解,因为破解了封印,剑与我的契合度也提高了。”
莫珊轻笑着,“以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对吧?”
赤练垂着眸子,良久才轻声道,“下一次你见到我,会不一样了呢……”
从来到流沙起,赤练就一直在改变自己。或许不久以后,她就要完全蜕变,真正成为妖娆的蛇之女王了。
人烟渐渐散尽,繁华后只余箫声。
陆云手握碧萧,清越的声音在山谷中飘散,他在等待着,他的心上人的到来。他有信心,听到这首曲子,她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因为这首曲子是他自己谱的,除了他没有别人会吹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莫珊的声音远远传来,而后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陆云放下了碧萧,他的手中握着一串银铃,眸子望着山间,目光有些痴,有些散。
莫珊站在他身后,“说话啊。”
陆云唇边漾开温和的笑意,“我知道,如果我加入隐元会,很多东西都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有可能,很难再见到你。”
他回过头来,望着莫珊的双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莫珊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眼睛悄悄眨了一下。她知道,陆云这话指的,并不是和他一起加入隐元会而已,陆云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
和他一起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考虑了不到三秒钟,莫珊抚摸着身后粉红的剑鞘,笑了,“我从小就想做一个游侠,做一个逍遥的游侠,惩恶扬善,成为人人称赞的女侠。对于我来说,儿女情长……好像有点麻烦。”
陆云不知觉地握紧了手掌。
莫珊微低着头,“我知道,就是游侠,也有神仙眷侣一类的。可是,我不喜欢那样啊。我一直都想着,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再说,隐元会那边看中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从莞尔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我,完全是没有半点的兴趣啊。”
陆云渴望着变强,而隐元会给了他一个机会。这个组织虽然亦正亦邪,他却仍抵不住那种诱惑,但他希望他的心上人能随他一起去,不然,以后真的可能很难见面。
莫珊的话,已经等同于是在说“当然不”。陆云只觉得手心发凉,平时君子般的神态已经全然无踪,“你,你确定?我……”
莫珊也有些不忍,但这的确是她内心的想法。在每个少女都春心萌动的这个年龄,她却能够坦然地说出觉得儿女情长太过麻烦,可以说她太有个性,但她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这种个性。她知道陆云不会勉强她,贝齿轻咬了一下红唇,“我确定。”
陆云失望地僵着脸,呐呐吾吾地又不知说些什么。他握紧了那串银铃,呆呆地望着莫珊。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却……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花朵一样的少女,便是一见钟情。他成功结识她,游走江湖,幻想着那种二人仙侣般的生活,却不想莫珊只将他当作江湖上的朋友。
他陪伴了她少说也有半年,平常的关心与照顾哪里有少过?莫珊这一路来,也结识了不少朋友,大多数都与他们同行过一段路,包括流沙的那些人,但陪她最久的,只有他陆云一人。
怎么,这半年的付出,换来的就是她这些话么?
“我们还是朋友吧?”莫珊笑得灿烂,她拍了拍陆云的肩膀,“江湖中人,讲的就是这一个义字,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了你的。说不定等你变强了,出名了,我们就还能再见面的。加油哦。”
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了你的……这可以当作是一种勉强的安慰吧。
陆云苦笑着。
皓月般的眸子,灿烂的笑颜,带着少女的香味。
却不属于我。陆云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哽哑着嗓子,“再见。”
“再见!”
陆云突然很想抛弃所有的矜持在这山谷间大喊,却又忍住了。那道少女的粉色身影渐行渐远,几个跳跃,就没入了夕阳的残照。
初尝情殇,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江湖,终究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莫珊走得像一阵风,将他的心吹冷。
陆云举起银铃,轻轻摇响了它,一阵阵清脆的声音有如风的细语,在山间一圈圈涟漪般地散开。
江湖新秀大会,引出了许多故事。游侠莫珊夺得第一宝座,流沙赤练为第二,而半山腰卫庄与盖聂的大战,也是声名远扬,一时间各种关于大会的传说,四面八方地流传开来。
回流沙森林时,白凤和小跖选择了乘坐凤凰,其他人仍是坐马车。此刻胭脂剑已不在他们手中,而是交给了莞尔,这本来就是她所要的报酬。
小跖很遗憾,他也没想到和白凤去拿个宝剑居然那么远,还起了雾,弄得他一场比赛都没看成,决赛除外,幸好决赛挺精彩。
“就差一点,胭脂剑又能凑成一对了。”白凤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说。
“为什么啊?”小跖凑过来。
“莫珊手中的,其实就是另一把胭脂剑。我们之前找到的那把是右手剑,而她使用的,是比较有特点的左手剑。”
“真的啊?这也太可惜了……离得那么近,却又分开了。”小跖惋惜道,但转眼他又换了话题,“白凤,我们长大以后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
身在江湖,如果不努力磨练自己,能否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