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打开车门，热情地帮他把行李搬到了后座，然后催促着还在犹豫要不要上车的他。
忍着心里的难受，夏青青在面包后门扣的位置搭了个椅子边，这椅子上面看着全是油点，还有头发，灰尘，沙子颗粒，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拉人的车。
“小伙子，这是要去哪啊？回家吗？”
司机突然说话，让夏青青一愣神。他并不怎么擅长和陌生人聊天，而且在这种急切盼望快点到地方下车的心情下就更不想聊天了。
“啊，不是。”夏青青敷衍着。
“那是来旅游的吧？我们这儿啊，吃的东西都比较辣，你要是平常不吃辣的话，这可得有阵子适应了，不过，短期旅行过过瘾还是很爽的，看你的样子……”司机瞟了眼他的行李箱，“应该是长期吧？”
“恩？”夏青青有点茫然，“啊，是。”
根本没听清他问的啥。
司机一直滔滔不绝到目的地。开车门，下去时甚至觉得自己的腿啊，老酸了，屁股麻木的很。
“怎么都感觉像蹲了一路的马步，听了一道的经文。”夏青青一边开门一边嘟囔。
“您好您好。”前台就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我领您去房间。”
夏青青打量了下，与其说是酒店，更像是个小宾馆，一楼的吧台也只是个单人收银的做个记录的，上了楼，房间也没有很大，都是单间，一张床，一台电视，然后房间的角落用玻璃隔出了个浴室。
收拾的很干净，网络信号感觉也不太好，电视研究了半天也没咋弄明白，电视是网络电视，可搜索啥都搜索不着，只能看它上面已经显示了的节目。
随便选了个播放，没看几眼，他就放弃了，关掉了。又感觉太安静太无聊，又打开。
开开关关好几回后，才闭目养神，顺便培养睡意。
“老板，明天你需要去趟电视台吗？还是让他们把解约合同发过来。”
男人弹了弹烟灰，将手上的文件放到一旁，想了想，“我过去吧。”
这电视台容易耍小心思，保守起见还是自己过去一趟的好。
“车子明天应该保养好了，我开过来接您吧。”
“行。你看着办。”
他有些疲惫的往沙发上靠了靠，多少年了……这种要紧绷着过日子的感觉，好累。
很烦躁的感觉越想压制越是往上翻涌，顺势一躺，抬腿踹了茶几一脚。
灯光晃的眼睛疼，翻了个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沙发靠背。
助理瞟了眼办公室内的人，看了眼日历，皱着眉。
拨通了内线，“通知下，今天都早点下班吧。”
挂了电话他转身走了进去，把牛奶热好后放到了茶几上。
“梁墨吧，几点了？”
沙发上传来闷闷地声音。
“不到六点。”梁墨说，“我泡了牛奶，咖啡就别喝了。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六点了啊……”沙发上的声音依旧闷闷的，听着还带着点鼻音。
梁墨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他几乎把头都埋到了臂弯里，也不再跟戳不动的沙发较劲。
自从知道每年他都得来一次这状况后，梁墨的办公室就荒废了，直接在他办公室门口摆了办公桌。总觉得这人哪天可能会撑不住了想不开，并强制性的把办公室换成了全玻璃的，以便自己随时能看见里面人的状态。
梁墨时不时的就会往办公室里看一眼。
啊，换了个姿势。
哎，牛奶又只搅不喝。
去窗边干嘛！
开始转椅子了……迟早被你玩坏。
恩？人呢！
梁墨停下手上的动作，唰的一下推开了玻璃门，爆呵道，“肖草！人呢！”
没回声。
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到了办公桌那，能看见个后背。
叹着气，绕回前面蹲了下去。
只见自己的老板蹲在办公桌下面，抱着腿发着呆，手里依然攥着他见了很多次都未能窥见真容的那张小卡片。
“去沙发上看？”他试探着问。
肖草没动，但抬眼看了看他。
“去沙发吧，你也能蹲着，累了就躺会。”他继续哄着，“在这儿，腿麻了不好出来。”
“恩。”肖草从嗓子里哼唧了下，长腿往外一伸，身体一侧就出来了，老老实实的蜷缩到了沙发上。
梁墨捏了捏鼻梁，明明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怎么一到这天就跟丢了魂似得呢。
梁墨低着头，跟牛奶杯瞪了会，还是端走倒掉了，然后又加热了一杯，虽然这杯也逃不掉倒扔的命运，但总觉得说不上啥时候他会喝一口。
“梁墨……”
梁墨刚要关门的手顿了顿，他怕自己听错了，往年这天基本过了下午三点，他就是谁也不跟说话了的，无论公事私事一概不处理，也不出门。
“肖总？”他试探性的问。
肖草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沙发上，头埋在了臂弯里。
“你说，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说梦话时哼唧出来的。
“生活还很长，放心吧，能见到她的。”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天和人说话，失恋吗？boss这么痴情的吗？
梁墨从来没想过他这状态是失恋，一直以为是什么很大的事儿，比如因为他哪个人去世了什么的。毕竟仅仅是失恋的话，这反应有点大。
“我快撑不下去了……”肖草咬着牙，不敢闭眼睛，他怕一闭上眼睛这些年努力克制的情绪会瞬间决堤。
“哎。”梁墨走过去坐在了他脚边空位，“其实我不该说什么，毕竟我不清楚你们的事情，但是肖总，您必须撑下去，不然就真的再也不可能见到了。”
肖草隔了好久也没有时说话，梁墨都快以为他以这个别扭的姿势睡着了。
“是他们逼我的！我根本不想做这个狗屁总经理！也不想要什么狗屁遗产！跟我有什么关系！”肖草猛然吼了起来，“谁他妈征求过我意见了！”
梁墨吓了一跳。自从进了公司，无论何时他都淡淡的笑着，谦和有礼，任何问题都能以独特的角度解决，做决定时更是冷静果断，他从未见过这样歇斯底里吼着的他，甚至从未听过他说脏话。
“谁他妈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全他妈的自作主张，突如其来的对我评头论足，指手画脚！我该这样我该那样！没一个问问，我想怎样！凭什么……凭什么……”
越往后，他的声音越低，梁墨甚至能看到他的颤抖，该不是哭了吧？什么情况？
梁墨原地站了半天，想着该怎么办，对于他这样凭实力单身的人来说，真是有点手足无措了，关键这人还是自己的直属上司。
正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沙发上的人侧过了身，坐了起来，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把牛奶一口闷了，那样子跟喝闷酒似得。
把杯子咣一声放回茶几时，肖草转头看了着他。
梁墨尴尬的挠了挠头。
额，没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