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说: 惊秋 作者: 关山遥 字数:2011

  韩府,书房。

  伴以一壶清茶,配以一笼熏香,韩璧闲散地坐在窗边,饶有兴味地看着韩半步上蹿下跳。

  韩半步一会儿作白鹤展翅状四处飞舞,一会儿又一脸邪魅地站在一旁,道着“你若能接我十招,我就告诉你我叫什么”,故事讲到了打斗部分,更是停不下来,一会儿模仿这个,一会儿模仿那个,表情动作变化万千,直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才肯罢休,最后,更是期待地向韩璧投向了一个信赖的眼神:“少主,我这故事说得如何?”

  韩璧言简意赅:“噗。”

  韩半步忧郁了:“您是在笑谁?”

  韩璧正色道:“都有。”

  韩半步向来很懂得自我安慰:“这说明我除了相貌上的出众,还是有一些别的长处,比如我还能逗少主开心。”

  韩璧向来也很懂得安慰下属:“眉毛能动得如此灵活,你确实出众。”

  韩半步有些心酸:“少主,你方才果然是在笑我。”

  韩璧笑道:“是在笑你,也是在笑你故事里那些人。”

  说罢,韩璧失望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方鹤姿是什么神仙话本看多了吧?尽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本事。”

  韩半步:“这就叫瞎猫碰上死耗子,燕城人没见过这等阵仗,自然就信了他的邪。”

  韩璧又点评道:“最可笑的还要数那燕城城主沈知秋,这摆明就是个骗子,他竟然还能死心塌地信了。要是真正的方鹤姿,怎么会有空跟他在燕城这种破地方厮混,还到处挑衅生事,以此为乐?”

  “少主英明。”

  “鹤洲人向来有禁令,无事不可擅出,我估计这个燕城方鹤姿十有八九是假冒的。”韩璧向来习惯凡事不说死,因此,但凡他说了八成可能,那么在他心中跟十成十也并无不同了,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至于那个沈知秋……若有机会,我倒是想推荐他入墨奕。”

  韩璧这话说着古怪,实际上却很有道理,毕竟在他心里,喜欢玩剑的傻子,不就天生注定应该进墨奕么?就让那个傻不楞的萧少陵,带上他那个木头桩子师弟,再加上一个傻子城主,他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韩半步却摸着下巴好奇道:“少主此话何解?那沈知秋不早就进了墨奕么?”

  韩璧:“……哦?”

  韩半步难得见韩璧也是一脸茫然,忙补充道:“少主难道忘了,萧少陵那个木头桩子师弟,就叫沈知秋啊。”

  韩璧闻言,仔细在脑海里搜刮了两圈,最后惊奇地发现,他竟然真的不知道萧少陵那师弟姓甚名谁,遂不禁问道:“那块木头桩子,就是燕城城主沈知秋?”

  韩半步:“他毕竟是萧少陵的师弟,再籍籍无名,消息也是藏不住的,何况他从来就没掩藏过出身,墨奕上下谁不知道沈知秋来自燕城?阿普不过是去随意问问,便什么消息都套出来了。”

  韩璧向来擅长闻弦而知雅意,然而上回与沈知秋一席话,竟然放松警惕到了如此地步,最后连人的名字都没套出来,不禁感觉沈知秋此人相当的高深莫测,并非是个傻子。

  韩半步不知韩璧心中所想,只是一股脑地把目前所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燕城那边的消息说,十年前,方鹤姿忽然出现,不过一年左右,又一夜之间消失于燕城,继而沈知秋又自囚一年,城主便交由他的好友宓临接任,一直到了现在;墨奕那边的消息和这也是对得上的,七年前,萧少陵在游历途中碰见了沈知秋,喜爱他的心性和韧劲,便把人带回了墨奕。”

  韩璧思忖了片刻,问道:“沈知秋自囚一年,为何?”

  韩半步摇摇头:“阿普说,暂时还不知道,燕城人对此大多三缄其口。”

  韩璧:“仔细去查,必要时可从宓临身上下手。”

  韩半步低声应了。

  故事牵涉的人太多,线头更是错综复杂,一切均在在韩璧的心头来回萦绕,最终打成了千百个死结,每个死结的联系处都只剩下一个名字:沈知秋。

  十年前在燕城,方鹤姿欺骗了沈知秋,两人最终应是分道扬镳了;

  十年后在京城,卫庭舟蓄意陷害萧少陵,还曾说过这番话:“多年以前,我曾有一个故友,我把他当作平生知交,无所不谈……之后说来也简单,便是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到底卫庭舟当初走过的是哪条阳关道,他的故友最后又走上了哪条独木桥?

  想得太久,韩璧手中的茶也总算凉了,遂叫了韩半步,道:“你去一趟墨奕,把沈知秋叫过来,就说他师兄的事,我已经有了眉目。”

  墨奕的人,行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

  韩璧在上午才刚刚让人去墨奕发了请帖,到了下午沈知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韩府。

  此刻,穿着代表墨奕低阶弟子的鸦青色衫子的沈知秋站在了韩府大门前,却仍然不由得有些许踌躇,过了许久,最终还是提起勇气,向门房递了话。

  沈知秋:“墨奕沈知秋,受韩公子所邀……”

  “沈先生快跟我来,公子一直都在等你呢。”他话还没说完,那门房就欢天喜地地迎了他进去,一边引路还一边好奇地问道:“沈先生今日怎么换成了青色的衣服?”

  沈知秋解释道:“听说韩公子不喜欢看黑色的衣服,我便特意找出了这一套来,虽然是有些旧了,但是总比原来的好些。”

  那人连连称是:“是呢,我们公子最讨厌别人把他的话不当规矩,特别是答应了还没做到的,他向来是一面都不要见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知秋听他这样说了,忍不住心下不安起来。

  待到了韩璧的书房,沈知秋敲门而入。

  韩璧这回独坐在窗边的高榻上,身前正是一张原木茶案,茶烟袅袅而升,蒸得他半张白皙的脸颊都分外模糊了。

  韩璧:“你来了。”

  沈知秋点点头,旋即开始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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