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君子颜如玉

小说: 逢雪吟:寒梅旖旎 作者: 杳杳 字数:2129

  在京城,只要一提起陌国的太子殿下,个个必定十分头疼。这太子殿下乃皇后嫡出,向来任性蛮横,虽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然整日捉弄宫人,很多人栽了大跟头。六岁时初入崇文馆跟随太傅读书,一个月之内竟换了十一位太傅,陌景帝百般苦恼,威逼利诱终是无济于事。好在这孩子不仅本性不坏,生性也十分纯良,只是喜欢捉弄人吧,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太子长到十二岁,因为被太后和皇后惯着,越发刁钻。

  春光融融,莺鸟宛转啼鸣,百花齐放争妍。

  “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

  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

  终不可谖兮!“

  一个软软的童稚的声音在反复诵读几行诗句,凤谨淳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坐在凉亭里捧着书在诵读。心头一暖,大步走了过去。

  女孩仿佛也听见了脚步声,迅速抬起头,欢快叫了声”爹爹!”飞快地扑了过去。

  “旖旎,我的乖女儿。”凤相一把将女儿抱起来,高高举起,“乖女儿,今天师傅教了你什么?”

  旖旎搓着手指,“师傅今日教了我《淇奥》。”

  凤相蹙蹙眉尖,女儿家的最先应该读写《女诫》、《女训》之类的书,背《诗经》实在有失风化,尤其是这类少女怀春的诗句,当彻底禁止女儿背诵。心里不悦,面上仍呵呵笑道:“旖旎真聪明,不过《淇奥》中生僻字太多,你能认全吗?”

  “女儿懂得的。”旖旎答道,“师傅也会一字一句的讲个女儿听。”

  “那便好。”凤相怪道,难道家门要出个咏絮才女,怪哉怪哉。“旖旎先去玩,爹爹和你娘亲商量点事,好吗?”

  “女儿一天没看见爹爹呢?”旖旎嘟着嘴撒娇。

  “乖,听话。”

  “好吧。”她小孩有大量,原谅大人了。从爹爹身上滑下来,挥挥手,抱着那卷《诗经》往后院奔去。

  凤相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自家女儿如此乖巧听话,再想到宫里和旖旎同时出生的小太子,却那么顽劣不堪,两相对比,幸亏自己生了个女儿。

  春天最容易犯春困的,这个常理在凤引身上体现无遗。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六个时辰是在床上度过的。旖旎来找凤引时,凤引照例把头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师傅!!”旖旎知道客套对师傅完全无用,直接爬上床拽了凤引的被褥,将被褥拖到床下。

  凤引翻个身,面朝里面墙壁继续睡觉。

  旖旎撇着嘴看着她,扯着凤引的中衣想将他拽下来。

  “别闹。”凤引转过身,按住旖旎的手,旖旎始料未及,一下子扑到凤引怀中,淡淡奶香味混合着梅花清雅幽香立刻萦绕在怀。凤引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清澈的大眼盯住自己,旖旎就躺在自己身边,仰着小脸,娇憨极了。仿佛回到了两千年多前在雪地第一次见到的小娃娃那般可爱,易碎得就像个琉璃娃娃。不由嘴角上扬,想揽她入怀,然相府内人多口杂的,终是将她小心推开,边踩了长靴边披了外衣。

  旖旎坐在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膝,下巴搁在膝上看着师傅的背影,想到刚刚背诵的“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一句,脸上飞红。

  犹记得打记事起,身边就跟着师傅。爹爹曾说过,师傅是她的救命恩人,没有师傅,自己和娘亲早就死了,所以相府所有人视凤引为天神般爱戴。只是自己刚刚看着师傅突然心跳加速是什么意思?旖旎也不是一味只读圣贤之书的人,有时会背着大人偷偷读《西厢记》等禁书,于男女之事虽然懵懂,也不是全无所知。现在这般光景,对着自己的师傅脸红,实在是有悖天理。旖旎这样想着,使劲摇了摇头,一定是天气太热了,刚刚急忙跑过来,所以身上才会发烫,心跳才会加速,一定是这样。

  胡思乱想着,凤引已穿戴好,朝她回头一笑,旖旎看的傻了,痴痴说道:“师傅你真好看。”只见凤引一拢白衣出尘,背对着窗外而立,有阳光从窗户细缝流入,凤引便站在细碎的阳光下,五官轮廓好像镀上了一层金光,眼底清凉如湖,他皮肤很是白皙,然而不会让人感到一丝女气。颀长峻拔的身材,玉树临风,岂不就是那《淇奥》里的君子吗?

  旖旎犯愣时,凤引洋洋得意,咧着嘴巴,“那当然,你师傅我可是天上凡间第一美男子。”脸都笑歪了,这么一笑,气质全无。

  好吧,旖旎收回刚刚对他的评价,不过是个浊世公子罢了。

  “你来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旖旎吐着舌头,娇俏无比问道。

  “怎么会?为师想你还来不及。”凤引捧着心嬉笑。

  这话可信含量有待考傕,旖旎却是极开心,眉眼笑开了,“师傅,你和我讲讲天上的事情吧。”师傅常说自己来自天上,却从来不肯透露一句有关天上的事情。

  “不可说不可说。”凤引摇头晃脑,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扇子,风骚无比地摇着。

  “不说就不说,师傅小气。"旖旎轻哼一声,气嘟嘟道。

  虽然旖旎生气了,但这一世旖旎对前尘往事悉数忘尽,只是一介肉体凡胎,他跟旖旎说天界的事情,会触犯天劫,白白为旖旎招来苦难,所以还是守口如瓶的好。

  旖旎生气归生气,但是师徒之礼不可废,还是识得分寸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忽然想到一件事,”师傅,刚刚我爹爹回来说有事情要去找我娘亲说,神秘兮兮的,也不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凤引“啪”一声握着扇子扇子在另一只手掌心一拍,皱眉,过几日便是太后六十寿诞吧,丞相夫人身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自是要入宫为太后庆寿的,只希望不要带着旖旎这小丫头进宫。隐隐察觉到,宫内有一股与旖旎相纠结的气流,恐怕这一世将与旖旎会有纠葛。但现在不能和旖旎说这些,只是道:“没事,可能是工作上有什么烦心的要和你娘亲说,你一个小孩子不方便知道。”

  “喔。”旖旎无精打采道,蔫巴巴地,原来自己在爹娘之间碍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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