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说: 男孩成熟时 作者: 李泊文 字数:2183

  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酒都是她当爸爸,我做妈妈。

  我也有过反抗,但是无奈她从小就继承了她那个据说是在当健身教练的爸的优秀基因,长得五大三粗,还皮肤黝黑,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壮硕的藏獒,让人望而生畏。

  每次过家家,她让我‘做妈妈’时,我话还没说出口呢,她眼睛一瞪,拳头一挥,我那一句“不行”就给活生生吞到肚子里去。

  不只是我,整个学校除了梁池,所有人都惧怕着这只以欺压‘平头老百姓’为乐趣的‘恶犬’。

  为什么梁池不会被欺负,用‘恶犬’的一句话说:“他长得这么好看,人家怎么忍心让他流泪。”

  “呕!”每次她说梁池帅的时候,表情做作得让人叹为观止,我便会故意做呕吐状。她见此就会毫不客气地一个拳头打在我的后背上,她下手不知轻重,好几次我都差点真的呕出来。

  在我的印象中,像是所有酷爱‘动手动脚’的人也都跟‘义气’这个词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说一件那时候轰动整个南城一中的事情:余梦将南城一中所有学生都深恶痛绝的混混团队的老大揍了。

  在那个时代镇上,我们学校周围的巷子里分布着一群染着头发,在身上画着夸张纹身的非主流少年。他们苦研《古惑仔》,以江湖人自称,却专干打架勒索的勾当。对象便是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学生和鼻涕都擦不干净的小学生。

  那天我跟余梦一起回家。在经过一条巷子时,一个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个染着黄毛少年,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他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一件水洗牛仔马甲,头发长得将眼睛完全挡住。他从头发缝里看我们,眼神有点像那时候我们看得动画片《神奇宝贝》里面的小次郎。他学着电视里的语气对我们说:“喂,你们俩,拿点钱出来用用!”

  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当时便慌了,开始不知所措,只知道往余梦身边钻。我以为她跑的时候至少会带上我。谁知道她不仅不跑,还喜欢作死。少年话音刚落,她便冲对方一脸鄙夷道:“要钱找你妈去,你奶奶我这儿没有!”

  少年估计没见过哪个初中女生这么横,当时一下子有点慌,竟然往后退了退。但毕竟是染了头发的人,终究还是比我们这些整天拿着书本的人要见过世面。眨眼过后,他便问下身形,接着轻轻笑了笑,然后阴阳怪气道:“哟,小姑娘,哥有绅士风度,不跟你计较,你先走,哥只劫男的。”

  说着,他就慢慢向我走来。

  我轻轻拉着,生怕她真的将我抛弃。当然,我还是怀着一丝友谊长存的心将她往后拉了拉,怕那个少年伤了她。谁知道这家伙壮的跟一头牛似得,任我怎么拽,她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拉了半天,在我都决定放弃时,她的身子突然动了动。我以为她终于开窍了,欣喜若狂,都准备和她一起逃离现场了,谁知道她反手一挥,那一下特别豪迈,差点直接把我甩在地上。在我踉跄时,便听到她特不耐烦地声音道:“你见过哪个当姐姐的扔下弟弟跑的?”

  我非常感动,开始为自己刚才准备拉不动她就自己逃跑自责。但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十分崩溃,她说:“还有,你他娘的在这阴阳怪气的学太监呢?”

  少年抬起的腿愣了一下,我看到他头发下的嘴角扯了扯,接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明晃晃地刀子。

  我吓得腿都软了,余梦这头牛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继续道:“怎么,当年阉得不干净,现在要请姑奶奶我给你搭把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那个少年拿刀子也只是为了吓吓我们,这种人除了虚张声势很多事都不太敢做。

  但是那时候我们不懂啊。

  我只顾得吓得要死,而余梦看到有人冲自己竖刀子,整个人就恼了,冲上去就提着那男的两巴掌一脚,直接把人打蒙过去了。

  结尾我们走的时候她还没忘记冲那少年丢下豪言壮语:“姑奶奶叫余梦,旁边是我弟,以后要你的人注意点,要是敢欺负我的人......”说着,她举起肥嘟嘟的手在自己早已经长得没了的脖子处抹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某个电视里的情节,不得不说,这个动作被她本来就凶神恶煞的样子做出来倒还真有几分狠戾,只是怎么看都觉得剩下那几分全是猥琐的气息。

  我猜,这跟她没有脖子有关。

  但是,英雄都是猥琐的人去担当的,要不然那么多吹牛逼不打草稿的英雄故事怎么会有无数人追捧呢,还不是看到对方跟自己一样普通,却又多了份自己臆想得到的东西。所以,余梦会成为我们学校的红人自然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那件事后,不仅没人再找我们麻烦,甚至都没人再到我们学校附近闹事了。余梦一下就成了‘打虎’英雄。学校当时也为那些不良少年的事情头疼,现在有人解决了此事,自然是省的清闲,但是又怕同学们范水模山,于是给余梦记了一个小过,算是处理了她打人的事。

  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事情的后续,也就是余梦妈知道这件事后,带着余梦去那家道歉。

  按照余梦的说法,当时去那家时可没把她吓死。不为别的,就为余梦刚一进去,看到那家客厅放了一个巨大得看不到边的电视机,她一想着,完了,这小小南镇卧虎藏龙,竟然还有这么有钱的人,这要是让我们家赔个医药费还不得让我们家倾家荡产。

  当然,这纯粹是她的臆想。少年的母亲修养特别好,余梦她妈提着水果拉着余梦一进去,家里的女主人以为是同学来看自己儿子了,就赶紧招待着,端茶递果盘,热情得余梦妈都不好意思道明来意。

  但余梦妈是老实人,忍了半天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一说出来余梦就急了,吓得恨不得赶紧挖个地洞逃走,谁知道那位打扮优雅的阿姨先是一脸吃惊,接着脸上竟然迸发出一阵狂喜,余梦以为这阿姨找到了打自己儿子的凶手,直接激动疯了。可谁知那阿姨冲上来便握住余梦的手,接着声泪俱下:“打得好,打得好啊!梦梦……快来,坐阿姨旁边,给阿姨讲讲你当时是怎么打那个小混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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