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栎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在风雪中跋涉了多日的旅人，骤然推开暖意融融的木屋，又被塞进了温泉中，就连指尖这等最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被浸润的惬意。
文之敏就是那泓温泉。
虽然有时候会呛水，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硫磺味道，但文之敏的存在，对虞栎来说，本身就是温暖，更别提他作为一个傻白甜，偶尔直戳重点的一句，更是能让虞栎……说不出话。
各种意义上的。
既有被噎到说不出话，也有像现在这样……
虞栎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小心思遮掩了过去，镇定自若的继续解释：“一个酒楼，装修的这么豪华，为什么现在还没倒闭？”
文之敏：“你这人，就不能盼人家点儿好啊，酒楼要是倒闭了，我吃什么啊！好不容易在这种地方逮到一家还不错的店，我还等着有实体之后来呢。”
“不是我盼着他倒闭，而是作为一家酒楼，他靠什么赚钱？”虞栎反问文之敏。
文之敏一呆，陷入思索：“应该靠食客吧，但这里好像……好像也没什么人的样子？不对，现在不是饭点儿啊。”
虞栎点了点头，继续道：“并不是时辰的原因，之前我们来的时候是饭点儿，大厅中人都未曾坐满，要说生意兴隆，这话你说的出口吗？”
文之敏颇为惭愧的低下了头：“确实不好意思……”
“而且那日的客人，看衣着打扮，多为外地采买的商贩，本地居民，你看昨日的大哥，像是会有钱每日都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人吗？”虞栎并不是故意针对好心大哥跟他的霸道娇妻，就是顺手举了个例子。
文之敏认真思考，严肃论证之后，摇了摇头：“不像，这里居民的生活水平……感觉普遍挣扎在温饱线上，不然之前我也不会想让你帮帮他们了。而且！而且我有观察到，这里的城门进出客流也并不太多，仅凭外地商贩，压根也养活不起一个福满楼。”
虞栎欣慰的笑了，其表情之中的深意，大概就是“自家养的傻崽儿终于开窍了”，但虞栎这欣慰的表情在脸上还没停留超过三秒，就听见文之敏恍然大悟的决断：“哦！我知道了，福满楼的老板一定是个傻白甜，并且跟我一样拥有着对美食的狂热追求，才会赔钱也要开店！”
福满楼的老板是不是傻白甜，虞栎不知道，虞栎只知道，自家这个系统确实是傻透气儿了。
“不是。”虞栎面无表情的否定了文之敏，连解释也懒得解释，直接推开了福满楼的大门。
之前在门口唱名的两个小二在推开门的瞬间，都十分警惕的看过来。
见是虞栎，两人以极快的速度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挂上了惯用的讨好微笑：“哟！这不是上次的客人吗，怎么？您是想用餐？可惜了，咱们小店的大厨休息了，要不，您等会儿再来？”
小二的变脸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架不住虞栎自带金手指——且不论他自己动态视力极其强，还有文之敏这个作弊器，可以把两人的动作都录下来，一帧一帧回放呢。
文之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在虞栎脑子好使的情况下，他只是个可怜，无辜，又弱小的摄像机，还是经常被遗忘的那种。
文之敏幽幽叹了口气，谁家带宿主会像他一样带的如此卑微啊！
但是转念一想，他一个新手系统，如果没有遇见文之敏这种自理能力极强的宿主，单凭他带飞的话……
人间灾难。
文之敏痛心疾首的飘出来，握住虞栎的手：“可乐，你真好。”
如果虞栎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好少年，就会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俗称叫做“被发好人卡。”
可惜虞栎不是，甚至为文之敏这句话感到开心。
开心归开心，虞栎处理事情的时候，还是稳如泰山，表情声音没有一丝破绽，就仿佛任何一个无理取闹的刁钻客人一样：“可我现在就想吃，让你们大厨回来。”
小二的表情依旧很为难：“贵客，您这不是难为我们吗？”
文之敏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还真没错，他就是在砸你们场子呢。
虞栎并不搭茬儿，只是微微一笑：“你们掌柜的呢？让他出来。”
这下，小二为难的表情显得更为货真价实：“贵客，咱们老板，他也不在啊。”
小二的表情楚楚可怜：“贵客，您看这样，不如……不如您在大厅里头等等，等到下午开饭的时候，大厨自然就回来了。”
虞栎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说来也奇怪，文之敏也经常扮可怜博取同情，企图让虞栎轻点儿下手，但虞栎看文之敏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嗯，确实很可怜。
虞栎想了想，将这种感觉归咎为，文之敏他……比较小只！
对小二毫无触动的虞栎冷漠无情，无理取闹：“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文之敏再一次刷新了对虞栎的认知。
虞栎小可乐，卖的了可怜，斗的了智商，演技全程在线，根据不同需要随时替换，满足您的各种需求。
毕竟，文之敏还是头一次见虞栎这种仿佛从此君王不早朝一样的昏君做派。
小二见拗不过虞栎，只能回去，跟另一个小二窸窸窣窣，片刻之后，小二转回来，礼貌的伸手：“贵客，您这边儿请，我这就跟我们掌柜的通知一声。”
虞栎漫不经心似的“嗯”了一声，跟任何一个找茬成功的客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在小二即将转身出去的时候，虞栎突然出声，喊住了他：“对了。”
小二立刻转头，脸上的笑容仿佛画出来的一样标准：“贵客，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别忘了，是你们真正的老板。”虞栎同样回以一个标准的微笑，重音落在“真正”两个字上，还眨了眨眼，显然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