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突然下起了大雪，天气迅速转寒，城外山林银装素裹，城内屋顶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靠着存粮和顾衍买回来的粮食暂时抗住了饥饿的百姓，却没抗得住严寒。
在街头小巷靠接济度日的百姓，一夜之间冻死了数百人，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顾衍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不好受的，战场上，他经常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
他平日里除了在白月城就是在北疆，从未想到，没百姓居然还会有冻死这样的存在。
顾衍看起来是个成熟严肃的人，但他只在兵法谋略上无比聪明，对生活和人情世故却是懂得不多。
六岁被带上昆仑山和天机老人学习，山上除了两个师兄以外再没有见过别的人。
不懂得和人交流，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笑不哭没有表情，这种情况在他捡到柳青之后才好一些。
柳青从小就活泼好动，不完全把顾衍当成至高无上的主子，而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好哥哥。
后来十六岁的他因为家中原因去了北疆现场，他的世界就是一张白纸，上面除了家人只剩下战争和死亡。
他喜欢看别人生龙活虎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也变得开心了些。
所以身边才一直是莽撞倨傲的柳青，而不是一个懂事安静的侍卫。
所以才会不耐烦苏溪的话多，但也从不开口阻止。
“顾衍，寒冬提前到了，海匪估计近几日会行动了。”苏溪走进顾衍的书房，丝毫没有礼仪地坐在他书房的桌子上。
“嗯。”顾衍一双眼睛盯着坐在桌子上的苏溪。
“所以你有安排了吗？”
“嗯。”不知礼仪！
苏溪被盯得不自在，但脸皮厚如城墙的他还是笑着继续坐在那。
然后见顾衍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又开启了话唠模式：“我跟你说，这些海匪和以前的可不一样，以前的海匪都是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从交州外海域的岛上过来的。”
“但这次的可不是岛上来的那么简单，这群人是斐国的逃兵，杀起人来心狠手辣，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顾衍惊讶：“斐国？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哎呀，就这样一不小心就知道了嘛。”苏溪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顾衍说，说起来，他本来也没什么身份，在白月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商人。
但他知道的东西确实有点多，一个商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被顾衍当作别有用心就不好了。
“咳咳，你就当我是一个商人好了，虽然不是很有钱，但养你还是够的。”苏溪一言不合就调戏顾衍。
他的不是很有钱这就说的谦虚了，他都不是很钱的话，世上估计没几个有钱人了。
白月国国库的钱应该都是没有苏溪的钱多的。
顾衍如此在意自己的腿，给他治腿的人，他不可能没有调查过，只是调查结果并不理想，只知道是一个居所不定的商人。
在一个地方住从来不会超过一个月，就会换地方，家中也没有人。
这样的人，把柄、软肋什么都没有。
顾衍想到那些百姓，也就不计较他的回答了，并且向他寻求帮助：“那苏大商人，短时间内能筹到御寒之物吗？”
顾衍本来也没打算要苏溪摊牌，现在这样就很好，目前逼他说对自己而言并没有好处。
“顾公子还真是体恤百姓，你要多少？”苏溪头一仰，一副老子很有钱，快来宰的样子，“本少爷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顾衍这样的面瘫都被逗乐了，为了保持脸上的严肃，嘴唇抿得紧了些。
要说在交州让他在自己一个人的铺子里是肯定筹不出来这么多少的。
但是他有的是钱啊，而且他的铺子在交州城里可是日进斗金的。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多数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
他在知道顾衍让人买粮时就已经让城内几个管事分别去和交州城里几大世家合谈了一笔买卖。
他们在交州的铺子的货源以后从这几个家族拿，让他们把现在成衣铺的冬衣和布庄的布，以及棉花全部拿来换。
货源比例按现在拿出的东西比例分，苏溪的铺子平日里因为新颖和奇特，在城内相当于垄断销售。
以前他们上门来找合作，那些管事对他们都不假辞色，现在有这个好机会，这对那些人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就算心里恨不得他们去死，面上也是笑嘻嘻地恭维着。
毕竟商场上，谁有钱谁就是老大。
高门大户谁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就算家里有吃的，有穿的也没有人愿意去无偿救助而已。
他们知道，但默不作声。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是如此了。
苏溪提前准备倒不是因为能预知会突然下雪，只是他知道顾衍最后肯定也会需要这些东西而已，
在刚下雪的时候，顾衍没开口，他也就冷眼旁观着，并没有出手，他知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强得多。
不过他得祈祷顾衍有朝一日不会发现真相。
顾衍初来乍到，交州的世家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心上。
一个被皇帝猜忌的将军府，没有足够的重量让他们给予帮助，更何况是卑躬屈膝。
去给大街小巷的人分发冬衣和布匹棉花的时候，他能叫动的人甚至只有州衙的底层捕快。
在顾衍把针线亲手递给那些穿着又脏又薄的衣裳的饥民，并嘱咐他们自己赶快缝好被子的时候，苏溪跟在旁边和他闲聊着：”你是奉命来交州剿匪的对吧？”
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闲聊。
“我打听到这次的海匪老巢在交州外海域的一个岛上，他们抓了一些百姓上去，有几个人逃出来了。”
“你又知道？”顾衍转头看着他。
“剿匪结束后随我去一趟桃花岛。”苏溪没回答。
“桃花岛？”
“岛上是我的人，那里种了很多适合生长在海边的药材，这次给你治病，正好有需要，而且在岛上更方便。”
“我知道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不怕被我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