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隔绝于眼，北辰决和若无欢在正午的时候入城，随行的侍从七十二人，珠宝珍品十二箱，镶玉琉璃的马车在阳光下耀着云漓彩色，其品质晶莹剔透，乃世所罕见的珍品。
然而，纵用了天下至宝，在北辰决眼里也不敌若无欢的一双清眸……
天光破晓，北辰决孤身入城找了最有名气的老大夫回来，若无欢躺在床上似是还没醒，把脉之后的老大夫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北辰决一颗心开始下沉，他坐在床边抓着若无欢的手，这双手已经有了薄茧，不再是初见时的细腻手感。
“不知不觉已经十五年，你总是想着把我护在你的身后。无欢，你说得对，没关系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北辰决说完起身离开，炉子上还炖着鸡汤，他要去看着的。
若无欢睁开眼看到一片漆黑，他听到了北辰决的话，也知道他的眼睛治不好，可那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是有些遗憾，那个孩子长大后的样子是看不到了。
“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命！”若无欢手捏虎纹符一声令下，虎纹符应声而碎，几缕黑烟升起，没留下任何痕迹。
回梦楼在帝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作为他国使臣的暂居之地，人多眼杂隔墙有耳，若无欢摸索着下了床，想的是口渴给自己倒杯水喝，还没起身一阵风拂面而来，门被推开有人走进了屋子。
“阿决，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喝杯茶水？”若无欢知道北辰决的孩子脾气，看他起身定是要生气的，索性在他开口之前先服软，阿决可是最吃这一套的。
“阿决？”没有预料中少年的埋怨，有人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手里，鼻尖嗅到的熟悉让他下意识握紧了杯子。
“北辰决？你是北辰的使臣？”听到这一句，若无欢上扬嘴角，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天元帝城的待客之道难道就是未经允准擅闯他人卧房？如此，欢实在不敢恭维！”若无欢就着手中杯水润了嗓子，压下心中恨恼，开口带了三分火气。
“无欢，你还是恨了我？”那人的声音不是多年前的清亮，虽然温哑的嗓音听起来很舒服，但此时多了几分颤抖，若无欢觉得心仿佛被针扎了，细小且尖锐的疼颇有几分折磨人的意思。
“听闻少丞相若卿歌独爱昙花，今日一见方知世人所言不虚，只是天元与北辰相隔万里，若大人的认亲怕有些偏离情理了。”若无欢站起身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清楚听到几声急促的喘气，有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很暖很舒服，如果不是听到接下来的话，若无欢想他也许不会这么快拍开那双手。
“久闻北辰帝师颜倾天下之名，今日得见，果真叫人一眼难忘。”这话说的三分怅，七分毒，若无欢唇角的弧度往上扬了扬，一双眼笑的眯成缝。
“啪！”的一声清脆，若无欢把剩下的茶水泼出去，一巴掌拍开那双手，眉宇间凝了狠厉，不论曾经如何，今朝再见他记得的只有这张脸，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先生！”
“卿歌！”
两个声音随着脚步声进了屋子，若无欢冷笑一声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触手的衣襟都湿了，恍惚间记起了江南的雨，湿了的衣襟，还有那张贪欢不惧水寒的笑脸。
碎裂的声音砸醒了若无欢的走神，他被人护在怀里，空气中鸡汤的香味弥漫，抱着他的人颤抖的厉害，可若无欢除了沉默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抚他。
“天元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啊！”北辰决一开口若无欢和若卿歌几乎同时弯了一下眼，还真是什么样的先生教什么样的学生。
“是我们唐突在先，我在这里给北辰王赔不是了。”若卿歌一眼禁声了身旁的少年，拱手授礼，端的是真心诚意，是他唐突不该绕了那人的安稳，险些伤了他。
“欢也有失礼之处，还叫丞相莫要恼怒。”若无欢抢在北辰决之前开口，他不想这个孩子与他的过去有太过的联系，那样不堪的过去有他一人承受足矣。
“先生好生休息，卿歌改日定会登门谢罪。”这话说的重了，若无欢听到了自己的冷笑，这人打蛇随棍上，看来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自作主张也要问过他是否同意才好。
“不用了，事有轻重缓急，寿宴过后我们就离开。”若无欢扶着北辰决的手站直身子，即使眼盲也不影响他骨中傲气，站如松，势如竹，他的背后是北辰，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古国，他的拒绝不容置疑！
若卿歌和少年下了楼站在回梦楼前，心中百般滋味，直到马车停下，青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卿歌莫不是忘带了银子被扫地出门了？这回梦楼何时有了胆子，阿澈，来与我说说谁欺负你了。”青年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对着少年招手，脸上的笑多了几分冷意。
“皇兄！我跟你说啊，刚才有个瞎子，他……”若卿歌跟着上了马车，听着兄弟俩谈话，心中知道自己的失态已经被注意到了，他也没打算瞒着，只是……
看着告状的少年无奈笑笑，难得皇室有一个干净的孩子，何必那么早弄脏他呢？
房间里，若无欢坐在床边，听着北辰决来回的脚步声，也不开口，等到鸡汤递到唇边，他张嘴咬住了勺子，听到北辰决哭笑不得的唤他——先生～！
像是发脾气的孩子在闹别扭，若无欢送了嘴，伸手抓住了拿勺子的手，即使看不见也想象得到阿决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要是在不理我，我可就伤心死了。”半真半假的话哄得北辰决心头怒气散去不少，本就是他疏忽了先生现在的情况，所谓生气也只是他在迁怒先生而已？
“先生，阿决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
“好，不留我一个人！”
若无欢低头蹭了北辰决的手，听到了惊呼，“头发掉进去了，我的鸡汤！！”
“哈哈哈——”
午后阳光正好，屋内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若无欢笑的开心，北辰决一愣，也笑弯了眉眼，只要先生高兴莫说是毁了鸡汤，就算覆了天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