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苏市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被我们遇见?
谜一样的身份,他来自哪里?
不由分说跟随我们进入沙漠,不曾透露缘由。
言行异常,冷静敏锐,性情看似温和实际拒人千里……
还有他的眼睛,是一片深海,倒映着天空,云彩甚至在流动,风平浪静。没有翻天覆地的漩涡,所以看不见深藏在海底的千万个秘密……数不清的秘密……
凌晨时分,叶君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子里满是苏觉身上的种种疑团。
脖子上明明已经不见青紫的伤口,被苏觉那天一说竟莫名有些刺痛,就跟人拿着一根绣花针,一层一层的把皮挑破,痒痒酥酥的。
他感觉喉咙里干涩异常,来沙漠后进入呼吸道的沙子估计都能以斤为单位称量了。分泌的痰液混合了沙子,秒变建筑灰浆,到了夜晚躺下的时候觉的既恶心,又难受。
他起身喝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喝下去的水在胃里搅和叫换,上面也打了个闷隔。
叶君则直挺挺的又倒在不算软的地铺上,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翻过身面朝地,把整个脑袋都埋进枕头里。
“苏觉,该拿你怎么办?”
嘴里仍在碎碎叨叨的,音波穿过层层棉花,听起来不免瓮声瓮气的。不过很快这阵嗫嚅便彻底陷进了棉花里————他睡着了。
殊不知后颈上的疤痕,连带周围的皮肤,正被黑色的色团侵蚀,色团像是有生命的爬虫,正在蠕动,溃散……
季珊意兴阑珊的数着天上的星星,今夜的星空不够明朗,月亮更是模糊成一团色球,她看着看着眼皮不住往下掉,揉揉眼睛,终于看清意料之中的黑影如期出现。
苏觉空无一物,什么都没带。
“你要离开,我很高兴。”季珊勾起嘴角,双手环抱。
“我知道。”苏觉的脸上从未有过于夸张的喜怒哀乐,此刻仍是处变不惊。
“你让我感觉很不好,我不会问关于你的一切,更不在意你要去哪里,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不会回来。”苏觉抬头望了一眼遮了薄纱的月亮,抬腿不做犹豫朝那个方向走去。
季珊眯起眼睛,“你不跟叶君则打个招呼?”
苏觉脚步止于原地,身后一道长长的影子同他一样沉默。
片刻静止后,影子跟随苏觉慢慢消失在季珊视野里。
……
叶君则清晨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那盆绿晃晃的仙人掌。他的眼里雾气弥漫,尤其是在没戴眼镜的情况下,见人如畜,见畜似人。
但这仙人掌委实奇特,它的表面看起来竟然很圆滑光润?
他戴上眼镜,果不其然,这盆似曾相识的仙人掌明显被人处于“脱衣拔刺”的酷刑,浑身光溜溜的,表面一层黏糊糊的透明液体显得有几分晶莹。这分明是属于一盆可悲植物无声的“泪水”————倾诉这丧失尊严的惨遇。
叶君则眼睛眨巴眨巴,这确实是蓝衬衫送给苏觉的仙人掌。如今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他竟也觉得颇中下怀。
问题是,仙人掌为什么会被放在自己枕边。
来到苏觉住的帐篷,苏觉的被子床单整理的一丝不苟,甚至没有褶皱。旁边的包袱行李堆在一旁,同这床一样整齐划一。
“一大早人去哪里了?”
法拉利不同于它的主人,是一只作息规律的狒狒,现在正在做晨练,在营帐里上蹿下跳。大约独身一猴没多大意思,也要把叶君则带上,男人忙于找人对它爱答不理,于是便开始骚扰捣乱。
叶君则脱掉外套,钻进衣服身体里的黄沙嗽嗽下落。法拉利用爪子捂嘴,发出嘲笑般的叫声。
“你再乱来,我就……”叶君则捂脸,我跟一只动物计较什么?
法拉利爪子一扬,毫不客气又给男人带来一场小型“沙尘暴”。
灾难过后,叶君则无不后悔当初的瞪着它,“这回乐意了吧!走开。”
法拉利一边围着叶君则转圈,一边“嗷嗷”叫,嗯,基本肯定这只狒狒是在耀武扬威。
“我还要找人呢。”
“你找韩小昭去吧!”
“你怎么这么爱折腾。”
也是在被这“包围”战术折磨半天后,叶君则才弄明白作为一只狒狒,如此绞尽脑汁,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季珊一块巧克力,就把它吸引的神魂颠倒,抓着那小黑块,一会放到嘴里,一会又掏出来左闻右嗅。
他擦一把额角的汗珠,“终于安分了。”
季珊正在剥巧克力,剥完了往嘴里送,“教授,狒狒能吃巧克力吗?会不会中毒。”
法拉利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了一口,忍不住砸吧起嘴,又舔了一口,眼睛里亮起了兴奋的光芒。
“不知道。”
“嘿嘿,这吃相,估计死不了!”
叶君则望四处扫视一周,“对了,你看见苏觉了吗?我都找遍了没见着他人。”
季珊嚼的正起劲,巧克力的丝滑缠绕在舌尖,浓郁的香味惹人垂涎。她一口气咽了下去,没抬眼,“找不着啊?离开了吧。”
“什么?”他想起枕边拔了刺的仙人掌。
“你不是找不到吗,走了吧,他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平白无故跟随我们来到这里,难道没有其他目的?”
叶君则拳头紧了紧,有细汗在掌心渗出,“我相信他。”
“问题是他已经走了。”季珊又往嘴里扔了颗巧克力。
“这里是沙漠,他能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
“可是……”
“别说了,看那边。”季珊指向远处,那是一支陌生的沙漠队伍。
犹如真正的军队,这只队伍行走迅速,队形整齐,呈一字型排开,远远望去,是一条笔直的黑线在逐渐逼近。
“那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