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说: 半城烟火,半城繁花 作者: 玉休 字数:5842

  春日梨云,粉色芙蓉纷纷坠下,片片薄如蝉翼。

  叶芙跪在墓前,往铜盆里丢下一把藜稷梗,火苗迅速吞噬,映红了她一张淡然无悲的脸。

  墓碑篆刻的字还是新的,简述了君主碌碌无为的一生。

  “娘娘,圣旨到。”

  站在她身侧的是朱戟,宫中宦官,此时展开圣旨,郑重其事宣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氏昭阳皇后,淫乱后宫,私通南宁将军,其罪当诛!念及昔日恩情,废除后位,移居静心苑,钦此!”

  叶芙未曾抬头,只听得‘昔日恩情’四字,不禁噗嗤笑了。

  朱戟皱着眉,卷起圣旨送她眼前,“娘娘,接旨吧!”

  叶芙徐徐起身,掸了掸锦丝百褶的裙摆,雪白的,宛如山涧绽开的雪莲。

  “谢朱公公传旨,罪女接旨便是。”

  她平静的收好圣旨,杏目清亮,不见一丝悲伤。

  而手里的圣旨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终究是走到了今日,父皇病故,公孙奕哪里容得下她?

  “娘娘,陛下让奴才转告您……”

  “什么都不必说了。”叶芙打断了他的话,对着墓碑作揖,转身迈开莲步,片片芙蓉落在发间。

  饶是荣华不在,她摇曳身姿,步履平缓,依旧是清资傲骨。

  静心苑乃是冷宫,入静心苑之人,此生老死于此,无一例外。

  故此,院中萧条,一棵苦情树残枝败叶,楼阁陈旧,杂草有一尺高,目光所及之处无不透着死气沉沉。

  叶芙走过庭院相步入回廊,推开布满蜘蛛网的门扉,入眼唯有一张床榻,一方圆桌,四把杌子。

  尾随的青鸾话不多,手脚倒是麻利,卸下包袱,往床铺上铺了张素白的褥子。

  叶芙静静的看着她铺好,环视四周,空荡荡的。

  “青鸾,这冷宫三年来无人居住了吧?”

  至新帝登基,后宫里,她还是入住冷宫的第一人。

  青鸾擎着松明点燃蜡烛,悠悠灯火驱散湿朝,抿了抿唇角,弱声道:“娘娘,您别想太多,与南宁将军私通之事是陛下误会了,等查个水落石出,陛下定会还娘娘清白的。”

  “清白?”叶芙苦笑摇了摇头,“青鸾,你在宫中跟了我十来年,为何还这般天真?”

  世人只知公孙奕承袭皇位,以外姓相国之职迎娶公主叶芙,登基为帝。叶芙何尝不知公孙奕野心勃勃,二八年纪叙职相国之后,步步为营,掌权夺势,一举逼宫。

  叶氏六百余人,被诬陷为谋逆之徒,斩杀于宫门楼,距今已三年之久。

  这三年,父皇软禁宫中,虽尊为太上皇,却好比阶下囚。

  公孙奕立她为后,不过是封住天下悠悠众口,亏得她还深信不疑,以为只要手握凤印,这天下,仍是叶氏的天下。如今,父皇驾鹤西去,她这枚棋子便再无用武之地。

  至于私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娘娘,青鸾不懂。”青鸾迷茫的望着叶芙,其中缘故琢磨不透。

  叶芙意欲阐释,檀口翕张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罢了,多说无益。”

  她站起身,立于窗前,皎月爬上房翎,瓦砾上覆了层寒霜。

  那浮云变幻间,是一张稚嫩小脸,她心里挂记之人浮现眼帘,“青鸾,睿儿呢?”

  “娘娘,皇子殿下应该是由奶娘照料着。”

  话音方落,便闻院中婴儿啼哭。公孙睿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哭声揪得她心头一阵发疼。

  还不等开门迎去,已有娇脆言语传来,“姐姐,我带睿儿来看望你。”

  房门外,女子身着玫红色的百花曳地裙,两鬓缀着花钿,朱唇丰盈,妩媚眼角上挑。

  而她怀中,金丝锦缎包裹的婴儿不是旁人,正是叶芙诞下不足百天的皇子公孙睿!

  “睿儿!”

  公孙睿在宣妃怀里,藕段般的小手不停挥舞,嚎啕大哭涨红了小脸。

  叶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宣妃身后的护卫却先一步拦住了她去路。

  “姐姐,睿儿大抵是想你了。”宣妃温和浅笑,轻轻拍着襁褓中的婴儿,眼神中透着慈爱,“睿儿啊,看看,你母后不就在这么?”

  “你怎会抱着睿儿!”

  青鸾不是说,睿儿由奶娘照料?

  “你说睿儿?”宣妃笑着,两颊梨涡尤为明显,“陛下隆恩,将睿儿过继于臣妾,姐姐你也知道,你现在是罪妃,无力抚养睿儿。”

  叶芙條然双目紧缩,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你胡说!睿儿是我的儿子,凭什么给你!”

  “姐姐,何必大动肝火,你我情同姐妹,你的孩儿不是就是臣妾的孩儿么?”相较于叶芙的恼怒,宣妃则悠然得志,温声和语道,“臣妾还得谢谢姐姐,为臣妾生下个长皇子。”

  “混账!”

  叶芙厉喝一声,冲上前就要去抢孩子,“把睿儿还给我!”

  两侍卫猝不及防没能拦住,叶芙片息近在宣妃眼前。宣妃吓了一跳,一步后退,谁想得绊了门槛,跌坐在地。

  “娘娘!”宫娥大惊失色,忙不迭围着宣妃。

  “孩子给我!”

  叶芙双眼充了血,眼里只有孩子,扑上前去似脱缰的野马。

  “救命啊!陛下,救我!”

  宣妃蹬着脚闪避,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她没想到,一向礼仪得体的叶芙会在孩子的事情上大发雷霆,宛如疯狗。

  “白玉蝉你个贱人,抢本宫孩子,本宫诛你九族,将你碎尸万段!”叶芙气火攻心,尖锐的指甲在宣妃柔荑划下血痕。

  平素里宣妃在宫中飞扬跋扈耀武扬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计较。万万没料到,大树一倒,宣妃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

  混乱之中,宫娥拉扯,宣妃闪躲,惊呼声响彻了寂静偏殿。

  “闹够了没有?”清清冷冷的话虽不高扬,却像一道严令,遏制一切。

  叶芙搭在孩子头上的手顿住,抬头望着眼前之人,他一袭玄衣伫立门口,青丝冠玉,棱角分明的面容罩着清冷月华,出尘绝世。

  这张脸,剑眉凤目中毫无波澜,唇太薄,肤太白,无端端生出妖冶之气。

  这张脸,曾在惊鸿一瞥间芳心暗许。

  这张脸,困她在深深宫闱中从风光到没落。

  “公孙奕,你还有脸来?”叶芙起身直视着他,恨意在清亮的眸中翻涌。

  “放肆!陛下名讳也是你直呼的?”朱戟沉声呵斥,原本凝滞的空气更压抑了几分。

  叶芙未曾分朱戟一眼,直勾勾的盯着公孙奕,红唇捻起一抹冷笑:“陛下?九五之尊来得多卑劣肮脏,你心里最清楚!”

  他为相国之时,谁人想到,温润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狼子野心!

  也不知是否月色过凉,称得他脸色沉如黑铁,“昭阳,孩子是朕给玉蝉的,要怪,你怪朕。”

  “呵——怪有什么用?”叶芙凄冷的扬起唇角,眼神徒然狠戾,“我恨不得杀了你!睿儿是我的!他没有你这样冷血的父皇!”

  ‘杀’这个字惊得侍卫一身冷汗,纷纷枕戈待旦竖起利剑,如若叶芙敢妄动,必定横尸当场。

  连蓬头狼狈的宣妃也忙起身,方才一番撕扯,她心有余悸,抱紧啼哭不止的公孙睿,躲在了公孙奕身后,“陛下,请念在姐姐十月怀胎不易,饶恕大不敬之罪。”

  “我不需要你求情!他今天,要么斩了我,要么还我睿儿!”叶芙胸口起伏着,垂在双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公孙奕眉心微蹙,口吻依旧平静清润,“想也别想,朕不杀你,这冷宫便是你长逝之地。”

  言罢,他转了身,身姿颀长笔挺,“玉蝉,回宫。”

  宣妃舒了口气,扬起眼角瞥过叶芙,眼风神态中尽是得意,“姐姐,你可知睿儿对臣妾来说多重要,臣妾幼小患病,太医断言无福为陛下生儿育女。不过你放心,臣妾对天起誓,睿儿是臣妾这辈子唯一的皇儿,会待他视如己出。”

  院中身影渐行渐远,伴着八角宫灯,犹如天埑繁星。

  叶芙张口欲言,却如鲠在喉。

  “睿儿!睿儿!”

  半夜子时,她噩梦中惊醒,额头已是一层薄汗。

  眼前是灯火如豆,昏暗房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青鸾闻声而入,这一宿,叶芙已经醒了两次。

  “没事,梦到睿儿了。”叶芙靠着床头,揉着额角,倦怠萎靡。

  着着单薄xie衣的叶芙瘦得皮包骨,青鸾好生心疼,剪了剪烛心,房中明亮了些许。握着剪刀,她分外用力,“青鸾无能,帮不了娘娘,请娘娘恩准,青鸾愿意刺杀宣妃,替天行道。”

  “傻丫头,你手无缚鸡之力,别说刺杀了,连凤禧宫的大门都进不了。”叶芙无奈摇头,耳边反反复复全是宣妃临走时的话。

  若是宣妃所言非虚,公孙奕拖沓三年废后,或许只是想让她诞下皇儿。

  闭上眼,心底的悲凉侵蚀了五脏六腑,对公孙奕来说,她到底算什么?蒙蔽世人的傀儡?还是借腹生子的工具!

  “奴婢就不明白,娘娘您倾国之貌,出身高贵,为什么陛下偏偏喜欢白玉婵?”青鸾抓耳挠腮,气得直跺脚。

  “哪有为什么?不得青眼罢了。”叶芙垂着眼帘,摸了摸胸口悬着的云纹锁,拂了拂手,遣散了青鸾。

  恍恍惚惚,时光荏苒。

  记不得那是某年某月某一天,她躲在太和殿后窥探着满朝文武各抒己见。

  突然,朝堂之外重兵押送一书生跪在殿中,文武官员口诛笔伐,说是贱民自办私塾,弘扬废帝立储之言。

  胆敢侮辱圣上之人,无不面临杀身之祸,何况大肆宣扬。

  那人跪得笔挺,半点不见畏惧,血痕遍布的面容依稀能辩五官棱角深刻。

  “恕草民直言,陛下昏庸可见三点。其一,荆门洪涝,陛下派发三万两,可知荆门人口千千万,三万两层层克扣,到百姓手中不足一碗薄粥,视为无道。其二,地方官员可银两买卖以充国库,视为贪婪;其三,陛下巡游五洲,甄选妃嫔,曾强抢江州刘侍郎妻妾,视为好色。”

  三个理由,个个一针见血。她的父皇端坐高位,面红耳赤却无言悖论。

  “陛下,荆门提督贪腐,需缉拿问罪。草民粗略估算,荆门灾情影响恶劣,今后半载颗粒无收,需拨款五十万两。买卖官职不可取,而选妃之事更应昭告天下,愿者入宫。不知陛下是乐意名留青史,还是遗臭万年?”

  他语调不重,却字字铿锵有力。

  叶芙深谙,父皇格外好脸面,当着文武群臣,效仿唐李任用贤臣之道来。

  即那日起,公孙奕封为晋朝左相国,辅佐父皇身侧。

  往事如烟,迷迷糊糊又陷入沉睡。

  “姑娘,醒醒。”

  温温润润的言语,如春风掀开了她的眼。

  春日的天,芙蓉花树下,她枕着一本诗词浅眠。迷糊的搓揉着眼,动作在触及眼前人时猛地僵住。

  来人白衣胜雪,肤如玉凿,眼似着墨,微微勾起的唇角好比皎洁月牙。

  霎时间,叶芙忆起方才书中一句话,‘不似凡人天上来’。

  “我……睡着了?”她面颊染了绯色,起身草屑,羞涩的搓了搓耳垂,“春来倦意不觉,见笑了。”

  “姑娘,小心着凉。”他谦谦有礼,落下这句便行礼退走。

  叶芙怔怔看着他负手离去的身姿,衣袂飘飘嵌在雕梁画栋中,犹如一幅精致的画卷。

  “等等。”

  心潮浮动的叶芙忽然叫停,男子缓缓转身,依旧是不温不火又温润如玉的模样,“姑娘,有什么事吗?”

  “这是皇宫,你是谁,为何在此?”叶芙尽量让自己的理由显得理直气壮,然而,却只想知道他名讳而已。

  他眉目舒开,目如点漆映着芙蓉花,映着她,“在下公孙奕,敢问姑娘可是公主殿下?”

  原来,他认识自己。

  公孙奕只年长她两岁,未及弱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京畿之中,多少官宦世家踏破门槛,要将女儿许配给他,他却一一婉拒。

  偏偏,父皇做主赐婚,他却说了句,“容微臣思虑三日。”

  梦中迷离,一梦就是半载。

  静心苑外苦情花冒出几许花蕊又凋谢,炎炎夏日一去不返,秋雨过后,凉风习习。

  “错了,不对,睿儿不长这样。”

  一团宣纸揉成团,叶芙提起狼毫笔又落下,墨色勾勒浅淡的眉,她猛地拍下了笔。

  “青鸾,我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她的孩子,她怀胎十月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已在记忆中模糊。

  “娘娘,您别画了……”青鸾于心不忍,圆桌的一头,纸团垒成堆。半年来,叶芙出不去,整日做的,就是画公孙睿的画像。

  可她忘了,分别之时,公孙睿不过百日,此时,半岁有余了。

  “青鸾。”叶芙忽然抓住青鸾肩头,压得分外重,眸中黯淡无光夹着恐慌,“青鸾,你告诉我,睿儿是浓眉细眉?大眼还是凤目?”

  青鸾被她捏着肩骨隐隐作痛,忍着疼痛道,“娘娘……听宫人说,宣妃明日会带小皇子赏河灯,不如……您亲自去看看?”

  中秋之夜,月如圆盘。

  贯穿皇宫的泾水河上,一盏盏花灯随波浮动,迤逦绚烂,堪比星辰北斗。

  这一日宫宴之后,嫔妃宫娥,凡是有心愿之人,皆可将愿望写进花灯里。传言,花灯会流向天际,天神会为每一个有所期盼的人实现愿望。

  往昔,叶芙每一年都去,直到三年前公孙奕登基。

  当你还有愿可盼时,一切都存有期许,叶氏六百余人血染宫门楼,她哪里还有资格期盼什么?

  “娘娘,您看,您的花灯飘得好远,今年的心愿一定会实现!”

  河畔石亭,宫娥欢快喊着,眺望着河面斑斓花灯,喜笑颜开。

  白玉婵坐于亭中,发间玉步摇,身着缕金纱裙,剥着一颗橘子送到朱唇,温笑道:“巧儿你这嘴啊,比这橘子还甜。”

  “白玉婵!”

  叶芙一眼认出,半年不见,她越发的贵气逼人。

  还好泾水河亭相距静心苑不远,青鸾引开了静心苑守门侍卫,她这才有机会再见到白玉婵这个蛇蝎妇人!

  耳闻得连名带姓的喊声,亭中众人皆是一愣。

  片刻后,就见叶芙急步冲冲闯入亭中,扫过宣妃,视线往奶娘怀里看去。

  印象里,襁褓中的婴儿已经是个孩童模样,圆溜溜的眼望着河灯充满新奇。

  “睿儿,你是我的睿儿。”再次相见,叶芙喜极而泣,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她生下的孩子。

  她探出颤巍巍的手去,奶娘慌张躲开,“大胆贼人,这是皇子殿下,不要命了?”

  言语间,侍卫拔刀横在她眼前,“大胆宫婢,还不退下!”

  冷宫半年,浮世半生,她在这些人眼里,竟然沦落成了婢女……

  前皇后被废,宫中之人只听传言大多没见过她的样子,就算见了,大抵也都忘了。

  宣妃却是忘不了,当下拂了拂手示意侍卫退下,冷笑揶揄道:“这不是姐姐么?怎么冷宫呆够了,也想来中秋夜凑凑热闹?”

  “白玉婵!你把我皇儿还给我!”叶芙咬牙,恶狠狠的瞪着宣妃,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姐姐,你哪有皇儿?”宣妃一记白眼,起身从奶娘怀里抱过了不安乱动的公孙睿,纤细的指尖捏了捏他小脸,浅笑道:“来,睿儿,叫姨娘。”

  公孙睿定定的注视着叶芙,方九个月的孩子,奶声奶气只学了个‘姨’字。

  叶芙顷刻寒了心,“白玉婵,你就是个强盗!”

  她拔高的语调,吓得公孙睿瑟缩脖子,倚在宣妃怀中怯生生的。

  “姐姐,偷跑出来就罢了,吓着睿儿就是你的不是了。”宣妃不怒反笑,推着玉盘盛着的鲜果到石桌沿,“本宫知道姐姐冷宫膳食差,这些权当是赏给姐姐的,拿上回你静心苑去。”

  那盘瓜果新鲜可口,在叶芙眼里与施舍的馒头没什么两样。

  “白玉婵,我再落魄也比你好!血浓于水,终有一日睿儿看清你的真面目!”

  叶芙笃定的口吻,白玉婵却笑了:“姐姐,养育之恩重于山,你就别自欺欺人了,我若是你啊,就揣着这果子回到冷宫,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众目睽睽下,玉盘抵在眼前,叶芙面上无光。若是从前,量白玉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怎么,姐姐,接住啊,这可是本宫赏你的。”白玉婵眉眼弯弯,弯弯的眉眼里尽是幸灾乐祸。

  “贱人!”

  叶芙再也克制不住,扬起手落下,“这一记掌掴也是本宫赏你的!”

  她卯足的劲在白玉婵瓷白的面颊留下深红五指印,震得手心发麻。

  众人瞠目结舌,白玉婵脸上火辣辣的疼,颤着手捂着脸颊,瞪着叶芙难以置信,“你,你竟敢打我!”

  “味道如何?”叶芙出了口恶气,越发高傲的睨着她。

  遥想她还是千金之躯时,白玉婵不过是护国公之女,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叶芙!”白玉婵肝胆俱裂的声音尖而细,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的她发指眦裂,指着叶芙吩咐宫婢道:“给本宫打!掌嘴一百,不,一千!”

  侍卫禁锢着叶芙手臂,宫娥巧儿挽起长袖来摩拳擦掌。

  “啪!”

  耳光照面打歪了叶芙的头,耳边一阵嗡鸣。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耳光。

  白玉婵解气的舒了口气,“你以为你还是皇后?你如今在本宫面前就是一条狗!”

  “呸!”

  叶芙夹血的唾沫吐出,白玉婵恐避不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这一退,便退到坚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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