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宴
七日就是一晃而过的事,生宴的排场渐渐明朗,阵势浩大但又繁华有度。
这七日尹霁是没得一点空闲,饭时要提前跑回宫中免得齐景炙起疑,一送走齐景炙又必须立即陶瓷司,不过在艰辛中他还是熬了过来。
尹霁静静地站在小窑洞前心中又喜又怕,这是第三次试验了,若是还不成功一定赶不上晚上的宴会。
“保佑保佑啊!”尹霁双手合拢放在胸前不住地祈祷。
刘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大人放心,凭小的多年的预感,这窑肯定成!”
尹霁回头一笑,“愿借大师傅吉言。”
刘岗一直盯着旁边的香柱,心中默念时间。
在激动又小心翼翼地等待中香柱的最后一截终于被燃烧殆尽,清风一拂便跌落在了铜盒中。
“好嘞!”刘岗大喝一声,“开窑!”
刘岗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终于从最里层取出了尹霁的瓷人。
瓷人刚好刘岗两手平摊那么长,小巧而精致,洁白的釉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大人,这次很成功!”刘岗骄傲地把瓷人呈给他。
尹霁痴痴地看着瓷人小心翼翼地接过,立正用手心托着。瓷人的面容每一笔每一画都是自己尝试过无数失败品后练出来的,它的周身衣着都是自己再三对齐汐君回想认认真真刻出来的,这个瓷人占据了他七天的时间,更多的是无尽的情感。尹霁突然有些自豪,像是自己亲手养大了一个小动物,又或是亲手抚育的孩子。尹霁仔细端详着,久久没有回神。
“大人,这可真漂亮啊。”小白不禁感叹道。
尹霁稍微回过神,“往年公主生辰齐景炙一般送什么啊?”
一旁刘岗突然惊了一跳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小白和尹霁都没太注意他自顾自地谈论起来。
“皇上自然是每年到处寻的奇珍异宝啊。”
尹霁嘴角微微上扬,“我有自信,今年齐景炙一定比不过我!”
尹霁在心里狠狠地骂了齐景炙几句,居然连汐君生辰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他,好以自己的迟钝冷淡来衬托他的责任心和伟大,真是个卑鄙小人!想到这里尹霁不禁咬牙切齿。
“大人,午膳时间要到了,咱们现在回去吧。”
“好。”尹霁小心翼翼包好瓷人放进先前准备的盒子中。
刘岗一直送他们到门口,一路上面露难色,似有话想说。
“刘师傅,你怎么呢?”终于尹霁察觉到他不对劲了。
“我……哎,”刘岗显得十分为难,“大人,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怎么个该说不该说法?”
刘岗一向憨厚忠实,尹霁问了他也如实回答,“以小人的身份小的没资格跟您说,但是以私人的情感小人觉得该规劝您。”
尹霁拍了拍他的肩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复杂,说吧。”
刘岗似是鼓足了勇气道:“这么些天和大人相处下来,觉得大人是一个正直大气的人,多半和在边疆待过多年有关。但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这样的性格最容易吃亏惹祸。刚刚小的听见您直呼皇上名讳,这可是大不敬啊,若是皇上追究可是要杀头的!以后大人行事说话要多注意点才行。”
尹霁心里一咯噔,这么严重?可是自己不管当面背着都直呼其名啊。
不过刘岗是真的好心,尹霁真诚地道了句谢谢,才带着小白离开。
尹霁抱着盒子穿过花园,不禁想到刘岗的话,弱弱问道:“叫皇上的名字很严重吗?”
其实这个问题小白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本来是这辈子都没资格接近御前的,所以根本都没在意过这方面,严格来说他的世界观中就没有皇上有名字的说法。
“反正是没听过哪朝哪代有人直呼皇上名讳的,”小白自己在脑中加工了一下,“不过可能是人们叫皇上叫习惯了吧,再说大人叫皇上的名字皇上也没有任何不满,应该没什么严重的吧。”
在某些方面两个人其实都算白痴,不过一个是骨子中透出先天性的忽略,一个是目前没有认识到许多事的真面目。
回到殿中午膳已经上好了,不过齐景炙没有先动,一直在等他。
“回来了。”齐景炙表情平凡道。
“嗯。”尹霁喜形于色,一脸小傲娇。
“吃饭吧。”
齐景炙拿起筷子不再说话,尹霁有些不满微微皱了下眉头,难道他就不问问盒子里是什么?
尹霁故意把盒子放在桌上,还有意无意地拨动着盒子。
而齐景炙似是什么都没看到,依旧淡漠地吃饭。
“咳咳!”尹霁捏着脖子故意咳嗽了一声。
终于齐景炙抬头看向了他,“嗓子不舒服?”
“……”尹霁一脸阴沉,刚刚傲情全部被击败了,“没有。”
“对了,”齐景炙放下筷子,“今晚是汐君的生辰。”
不提没火,一提尹霁就怒了,“都这大排场了,难道还能不知道?你现在说个什么劲儿,早干嘛去了。”
尹霁像只炸毛的猫,一逗就要咬人,齐景炙憋住笑道:“抱歉,前段时间太忙,忘了。”
“忘了?”连个借口真是太牵强,“不想和你说话!”
“生气呢?”齐景炙微笑道,“是朕疏忽了,向你道歉。”
尹霁立志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人,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齐景炙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他确实藏有私心。
“你那个盒子里装的什么?”齐景炙岔开话题道。
尹霁本想硬气下去,但是又不想错过这次炫耀的机会,犹豫再三开口道:“世珍!”
“世珍?”尹霁偷偷制瓷的事他早已知晓,盒子里多半是与瓷器有关的东西,竟被夸为世珍齐景炙不禁有些好奇。
“怎么个世珍法?”齐景炙打趣道。
尹霁从齐景炙脸上看出了轻视,不过他面不改色义正言辞道:“如果用你心中的价值来衡量,这东西确实一文不值。但以它出来的目的和蕴含的情感来说,独一无二,稀世珍宝。我只做了一个它,注入的独特的情,它是我专属情感的代表,所以它是世珍。”
齐景炙眉头微皱,冷笑一声,“独特,专属……你对汐君的感情可真不一般啊。”
尹霁感觉齐景炙有些不对劲,“你……什么意思啊。”
齐景炙一把钳住尹霁的手腕,眼神充满冷漠与霸道,“记得朕警告过你,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莫名其妙,”尹霁抽出手,“你怎么一天都爱发神经?”
“朕是神经,”齐景炙脸色阴沉的像要杀人,“记住你的身份!”
“我……”尹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齐景炙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在尹霁的事上齐景炙一向爱绝对占有,“汐君的生辰是朕故意没告诉你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觉吗?还苦苦到处打听,精心准备,朕忍了。不过,你是不是对汐君上心得有些过分!”
“齐景炙,你太无理取闹了!”尹霁也怒了赌气道,“没错,我就是对汐君上心,怎么呢?”
齐景炙愤怒地将桌上的东西打翻在地,一声不吭夺门而去。
一旁的宫女和太监吓得赶紧跪下连连磕头,而他们的动作总让人感觉错的是尹霁。
尹霁也是各种不高兴,“人的都走了你们还磕什么头!”
宫女太监们都赶紧退了出去,从始至终头都没敢抬。
尹霁气愤地冲进内殿趴在案上也是各种委屈,“都什么跟什么啊!齐景炙这个笨蛋,汐君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你不也想送她好礼物逗她开心吗?”
小白捧着一壶茶幽幽地进来,温声道:“大人,别气坏了身子。”
尹霁一把抱住小白扑在他怀中,“齐景炙凭什么对我发这么大脾气,所有人都附和他,怕他,似乎什么都是我的错!”
小白轻轻环住尹霁,安慰道:“大人别伤心,小白理解您,小白偏向您。”
“还是小白好。”尹霁心中得到些安慰,自从离开边疆正真贴近自己的人也没了,不禁对父母战友产生深深的思念。
虽然小白很心疼尹霁但心中却十分满足,这个人是需要他的,亲近他的也只有自己!
“大人,只要小白就够了……”小白的声音很轻,轻得尹霁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