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甘淼心里其实明白的很，季此木的身体离开了稳定剂，就像海边的沙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开，碎裂，没有再复原的可能“我从杨大夫哪里拿了些和稳定剂性质差不多的药片，药还在实验阶段，效果也没有稳定剂那么好，对身体负荷比稳定剂还要大，不过好在原料来的容易些。”
“就是你给申南鸣的那些？”季此木知道申南鸣拿了那两个药瓶，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是用来干什么的。
肖甘淼点点头“有时间还是回来注射稳定剂吧...杨大夫让你有时间去中心医院找他一趟。”
“杨景刻搞到中心医院外科医生的位置了？”季此木诧异道，杨景刻是正洲科技专门负责研发稳定剂，治疗稳定剂副作用和时空门辐射过度的医生，可如此高材生，却只想去中心医院做个普通的外科大夫，闹了好几年辞职，直到他走了也没走成。
在上一次的那件事里，杨景刻是没有离开的。
肖甘淼摇了摇头“老师只让他去玩玩，说兴许玩够了就不再闹了。”
那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季此木沉默片刻后说：“别担心我，既然杨景刻现在在中心医院，那我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先去找他。”
想起申南鸣还在换衣间里等着他，季此木和肖甘淼再没多说什么，就回去了。肖甘淼停在原地，不是想和我脱离关系么……
季此木回去的时候，申南鸣已经吃的差不多饱了。
“去那来着？干嘛去了？菜都凉了。”申南鸣扒拉着饭盒里最后的一口米饭，样子像极了腮帮子鼓鼓的松鼠。
季此木拿起手边放的另一盒饭“够吃吗？我给你一半？”
咽下嘴里的这口“不要了不要了，吃不下了。”申南鸣把饭盒放到桌上，身子往后一靠，瘫到了沙发上“菜我都给你留了一半，你快吃。”
季此木笑着点头，但是也就象征性的吃了一些就停下筷了。
申南鸣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不再多吃点么？”这人已经很瘦了...
季此木摇摇头“我吃的很饱了。”其实只是没什么胃口而已，这么说是怕申南鸣不高兴。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每天就吃这么一点点怎么能行，就这么瘦瘦的身材抱着可没有肉肉的手感好，嗯，要喂胖他！申南鸣心里想着，帮着季此木把东西收拾下去“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下午你的活多。”
“好，幸苦你了。”季此木声音温和，语调轻轻，可申南鸣就觉得那是在和他客气。
“别这么客气，咱们还是室友呢。”申南鸣难得的没说屁话。其实只是想讨季此木的欢心。
季此木乖巧的靠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下，申南鸣收拾完东西也没有打扰季此木，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季此木是被化妆师叫醒的，时间不早了，再帮季此木整理一下，季此木就得投入拍摄了。
申南鸣坐在技术组的工作区里忙着自己的事，帮着同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没注意时间过的有多快，等到在反应过来，一天的拍摄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申南鸣伸了懒腰，拿出手机打算给季此木打电话说待会儿可以一起回家。却发现屏幕上躺着被他忽略的季此木的消息。
季此木说：他有事就先走了。
是一个小时前的消息，肖甘淼也是在一个小时前跟他告别的，这可真是巧了。两个人别是一起走了吧，不对，不是约会去了吧！
事实上两个人确实是一起走的，不过只是同行了一小段路，只在路口就分开了。
肖甘淼坐在出租车车上，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上回分别后，肖甘淼因为季此木的话失眠了好几天。是啊，实验，稳定剂，辐射，这些东西对人有多大的伤害啊，受害的不只是季此木，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只是季此木受得影响最大罢了……
她是负责数据统计和前期理论的，她不需要去门的周围去做那些危险的实验，她是爬在线外的弱者。
研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但是她却亲眼看见季此木被折磨到起了寻死的心思，她看到季此木和其他同事被生生吞进门里，那些惨叫还在耳边回旋。
这样的实验，真的是正确的么？
季此木以前一直是忍着的，他甚至比任何一个人都关心实验，可是那天做完局部实验后，季此木选择了放弃。一开始，肖甘淼还是不理解的，可现在看着季此木脸上多起来的笑容，她也觉得季此木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走了，那我顶上去。
肖甘淼心里想着，牺牲了太多人，现在放弃，只会更对不起大家。
车停到了正洲科技门前，肖甘淼再没有哪一刻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了。
季此木要是知道肖甘淼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怕是要哭死了，姑奶奶我倒是希望你别参与研究了。
手里掐着挂号单，季此木坐在中心医院的外科候诊区等着叫号。
“请，21号，季此木，到第三诊室就诊。”机械女声不带感情的响起，季此木抬脚往里面走，见到的是一个微胖的男人。
“你咋来了？”杨大夫坐在椅子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诧异“肖甘淼给你带话了？”
“昂。”季此木坐在属于患者的位子上“你就这么出来没事么？”
杨景刻挠了挠头“有事儿吧，他们也就是让我出来透透气，再过几天还得回去，你怎么样啊？最近还行吧？”
季此木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挂号单，夺过杨景刻手里的笔，在纸上边写边说：“这是我现在公寓的地址，我要是长时间没来找你，你来给我收个尸。”
“滚，让你室友给你收去。”杨景刻嘴上嫌弃着，手上却还是拿起那张纸来，把那个地址牢牢的记在心里。
笑了两声，季此木说：“那可不是一般人收不了我的尸么。你顺便帮我造个病例，万一以后有点什么，我不想...”
“不想吓着你的室友吧。”杨景刻抢话“你到底是抽什么风。”
没人接这句话，诊室里沉默了一阵，季此木说：“我每周来一次，我现在也只能找你帮帮忙了。”
杨景刻听着这话，想吸烟。
季此木是不是因为那种痛苦走的，他不知道，但是他是的。
每天看着自己面前一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同事，他心里真的很难受。
季此木是最严重的，但是是最不需要他费心的病人，两个人早就是很好的朋友了，好到杨景刻愿意为了季此木背着正洲科技偷偷研制新药，愿意为了他强跑出来。
作为大夫，他很清楚自己的药只是缓兵之计。
“滚吧，记得吃药昂。”杨景刻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此木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哎呀，还得给他伪造病历，麻烦，麻烦。
申南鸣等了季此木很久，可是这人是左右不回家，终于没忍住，申南鸣给季此木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正烦躁呢，季此木推门进来了“我回来了。”
“你去哪了？”申南鸣语气严肃。
“医院。”季此木换上拖鞋“最近胃口不太好，去做个检查。”
“那没事吧？”申南鸣急忙问道。
季此木说：“没什么事，就是最近事太多了，大夫说过几天就会好。”
哦……
感觉这个人在骗我哦……
申南鸣指了指桌子“我回来路上买了粥和一点小菜，一起吃么？”
季此木反应了一下，这话的意思是，他在等我吃饭？心里面被甜蜜占满了好吗！但是季此木还是说：“下回如果我再回来晚，你不要等我了。”
申南鸣气急，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吧。不是应该感动什么的么，咋来了句别等他了。
季此木又说“吃的晚了对身体不好，下回我尽量早早赶回来和你一起吃。”
这还差不多，申南鸣满意了。
正洲科技最秘密的实验室里，冯脱和肖甘淼也坐在一起吃着东西。冯脱的头发似乎又白了点，眼下的青色向众人宣布着这个老人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了。
“要是此木在就好了。”冯脱忽的说了这么一句，肖甘淼没搭话。
冯脱放下手中的食物，看着放到桌上的一份报告，他问肖甘淼“此木是不是还在怪我？”
“今天下午他还跟我问您来着，他让我跟您说实验不要太累了。”肖甘淼替季此木说着好话，冯脱显然是不相信的。
“后面那个是你要和我说的吧。”看着肖甘淼突然尴尬的脸，冯脱无奈的笑笑“我今天先回去，你帮我看着点，幸苦一下。”
冯脱指的是让肖甘淼站到季此木以前的位置上了。肖甘淼点点头，柔声说：“老师你放心休息，我会照顾好一切的。”
“你害怕么？”冯脱问“很有可能你会和此木一样。”
肖甘淼很诚实的点点头“怕，但我能行。”
像肖甘淼这样的人呐，就是性格太好了，才让人那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冯脱看着自己的学生，其实是很不想让她去面对什么危险的，他没有个一儿半女，这两个学生就像他的孩子一样，季此木出事他就很痛苦了，现在又是他，要把另外一个孩子推进危险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