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出发的时候天还未亮，现在已经完全亮开了，而且还下起了雪，没多久就积了薄薄的一层，离幽抱着祝颜塞过来的手炉取暖。
“看上去没睡好？”纪凡尘倒了杯热茶，放到嘴边吹了吹才递给离幽后者单手接过，空闲下来的手按了按眉心，才回答道“和将军的暗卫喝了一夜的酒，刚刚睡下便被叫醒出发了。”说罢还是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这次罢了，再有下次，你便告诉我，这家伙自从跟着我去边疆后，不怎么管束于他，便越发放肆了。”纪凡尘伸手理了理离幽垂下来的长发说道。
“无妨，这家伙倒也有趣，正好我的生活也乏味。”对于纪凡尘时不时替他拉拉衣服，理理头发的动作，离幽似乎没有那么抵抗，只是时不时还是会有些轻颤。
纪凡尘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一下停住了，闭眼侧头听了一会，道“来了，应该是舒莱的马车。祝颜，拦他！”后半句话纪凡尘特意加大了音量，显然是冲着车外的祝颜喊得话。
“知道了。”
离幽特意掀开了车帘一角，很快裹着风沙出现的是，四匹赤兔马拉着跑得飞快的马车，祝颜提着长剑从侧边的树林冲出，长剑一挥直接划开了门帘，伸手一拉，马车小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受到了惊吓，因为惯性差点直接冲出了马车，祝颜飞起一脚，直接将人给踢了回去。
“你是...纪将军的暗卫，祝颜！”
“舒大人，早上好。”祝颜跳下马车将长剑收回去，微笑着对舒莱打招呼。
马车里的人上下打量起祝颜来，随即就认出了这是纪凡尘的暗卫之一，其实朝中很多大臣都认识祝颜是何人，所以祝颜基本无法用来做调查，一般都是在做保护性的任务，或是被纪凡尘拿来当门面。
多数情况下祝颜只用站着便好，这样便可起到纪凡尘想要的效果，而此时的舒莱亦是同理。
“我家将军有事请教大人，不知大人可否有空闲？”祝颜将长剑收好，摸了摸刚刚受到惊慌的赤兔马，脸上尽是喜爱之色。
挑开车帘子的离幽转头问道“祝颜是如何轻易制服受了惊吓的马匹？”
“秘密。”纪凡尘挑眉神情暧昧的回答，不过随即凑到离幽耳边轻声道“据我所知，他家算是驯兽世家，虽然已没落了很多年，不过这些都是......”
“天赋？”离幽轻轻往旁边挪动了几步，伸手将门帘掀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跳下马车，舒莱目光往这一偏，脸上神色便变成了惊讶之色，特别是看见走在前面的离幽时，脸色更是变得异常难看。
“舒伯伯，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看舒大人这样子，自然是好，还用问吗？”纪凡尘并肩与离幽站在一起，微眯起眼睛，不再收敛自己的气场，就这般一步步逼迫着舒莱。
舒莱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左右飘忽，倒是离幽走到了舒莱身边，将抱在怀里的手炉递到了舒莱怀里，接着道“看舒大人的样子，我和纪将军这趟不白跑了。”
纪凡尘负手而立，嘴角没有任何感情的勾起一抹笑容，冷声道“别来无恙啊，舒大人，这风寒露重的，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山清水秀的，舒大人还挺会享受的。”说完还摸了摸下巴。
“将军，我也年岁也不小了，本只想过些安宁日子。”舒莱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接着道“今儿看着这孩子，心绪实在难以平静，罢了罢了，你们随我进来吧。”
纪凡尘示意祝颜在门口守着，他和离幽跟着舒莱进了山庄别院，里面的摆设古香古色，到处弥漫着文人的气息，舒莱唤人上了茶后，便屏退了周围所有的侍从。
“你们想知道什么。”舒莱神色有些憔悴，比几年前离幽看见时苍老了不少。
“五年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你告诉我，我父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幽抿了抿唇，手指紧紧抓住裘披一脚，指尖微微有些泛白。
舒莱摇摇头，接着道“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具体我并不是很清楚，但离白的事，我倒是清楚一些。”喝了口茶后，舒莱这才开始说起当年的事情。
原来离白离开京城后，二人便没有任何书信来往，但在事发之前，舒莱突然收到了一封信，大概的意思就是，希望他可以帮他一把，并随信附上了朝中大臣的名单。
“那时的我并不知是何意，只是随手放在了书房里，没多久就传闻离白圈地自用、擅自动用赈灾款等几项罪名，被革职查办了，好奇心下我叫人私下查了查名单上的人，才知那名单上都是贪污官吏的名字，而其中多数人都与赈灾款有关。”舒莱一股脑将事情说了出来，在面对离幽的目光时，却有些闪烁。
纪凡尘冷哼一声，对舒莱道“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还不肯说实话？当年的事情只是这样？离白查到的不止是贪污这么简单吧？”
“你这是何意？”舒莱本就质问的声音都能听出，微微有些打颤，离幽并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舒莱，眼神里满是失望。
“如果真的只是贪污，离白就不会被杀人灭口了，顶多被抄家流放，他在狱中暴毙身亡，就证明当时的事情绝不仅仅只是贪污这么简单。”纪凡尘嘴角挂着冷笑，丝毫没有平常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阿修罗的气场。
舒莱摇头苦笑道“看来外界传言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瞒过你的眼睛。还有你，不愧是离幽的儿子，你在我一开口后就知道我在说谎。”
“恩。”离幽点了点头，语气十分温和，说道“是，因为父亲曾在家书中提过一点，当年的事情跟篡权有关，具体情况他已给一可以信任之人说了，不过你说也好，不说也好，你内心都会愧疚，愧疚于我父亲，不过只是看你是否愿意减轻一些负罪感罢了。”
“所以，当年你出卖了离白，是吗？”纪凡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舒莱，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
顿时不止是舒莱，就连坐在一旁的离幽都感受到了，仿佛堕入深渊般后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离幽不由自主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恐惧感，气息变得有些凌乱，纪凡尘似乎感受到了离幽细微的变化，将身上的气场收敛半分，细步走回来，伸手按住离幽的肩膀。
俯身与离幽耳语道“没事的，马上就过去了。”
舒莱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是绵里藏针，一个针锋相对，一步步将你逼入深渊，你将事情说了他们还会拉你一把，如若是咬死不说的话，他们能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你掉下去不管不顾，临了还说是你自找的，送你两个字，活该。
“我...只是将那名单和书信交给了宰相的门生，也就是现在的中书令，何意远。余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整件事是不是真的跟宰相有关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三皇子江莫云参与其中。”
纪凡尘皱起眉头，这江莫云若真是参与了当年的事情，那么对于太子来说便是个消灭对手的好机会，不过同时也证明了当年的事情，绝对是个巨大的阴谋，而他们只是知道了其中的一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