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赶上父亲出门有事,仆人这会儿都去睡着了。孟莱下了地,听到门边有人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似乎是南安的声音。
他急忙跑到了院落,开了门。看见南安又湿又红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南安哥哥,怎么了?”
“我的母亲得了病,可是我没钱治病!”
“找我要钱吗?”孟莱有些担心。
“对!我想买药请一个郎中,我……”
“你不必担心,南安哥哥,我一定会帮你的!”
说着,孟莱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拿着一个蓝色花格子布,包着什么。
“这些都是钱,你拿去治病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孟莱把蓝色花格子布包给了南安。
“谢谢……”
南安走了,孟莱看了看几眼,环顾四周,缓缓关上了门。回到房间里捧着书听动静,生怕父亲会突然回来。
南安抱着一大堆钱,走在集市上,人来人往。
突然,有一个一米七八高的男子蒙着黑色布,遮住了半脸。他把南安一推,抢去了蓝色花格子布包,在街上飞跑起来。时不时传来路人的咒骂声,南安被摔痛了,但他这时顾不得疼了,母亲的病要紧!他连忙站起来,追着这个小偷。
“小偷!站住——”
“呵——我是不会把钱给你的!”
那个小偷越跑越快,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跤。狠狠地摔在土路上,蓝色花格子布包随即扔了出去。
在地上,许多路人看到一大堆钱从天而降,落在一片空旷的地方。他们开始抢钱了。
南安瞪住了,立刻冲了进去,守着这些钱:“不……这是妈妈的救命钱……”
“不要……不要啊……”
“不要抢……”
但路人始终听不懂他的话,直至所有的钱都被抢走了。只留下一张蓝色花格子布,小偷趁这时机立刻溜走了。
“不!”
南安嚎啕大哭,却没人能够去安抚他,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矫情啊!”一个抢了钱的路人毫不知廉耻问道。
“就是!拿了你的钱怎么了!”
“看你这么穷,想必一定是偷来的钱吧?”
面对路人的流言蜚语,南安手攥着蓝色花格子布,攥得紧紧的。
地上只剩下几个碎裂的石块,正巧孟莱的父亲从集市赶来,路过这条街。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小孩指指点点。
他也参与了进来,一看立刻蒙住了。
这不是昨天的小孩么!
他看到这南安手上的蓝色花格子布,立刻就明白了。
旁边的一个路人看到孟莱的父亲来了,就跟他寒暄了几句:“这穷小孩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吧,一定是偷的!”
孟莱的父亲听这一说,更为生气。他粗暴的夺过蓝色花格子布呵斥道:“你真是不知廉耻!自己撒泡尿看看长什么样?!还好意思跟我家孩子一块玩,各位,你们看看这块布,这是我家的。”
“这个小孩,这么小就学会偷了!他一家子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路人一哄而散,孟莱的父亲拿着蓝色花格子布生气着回到家里。
“不……不是这样的……我……”
“只是给娘买药哇……”
“呜呜……”
南安哭了,周围的过往路人投过怜悯的眼光;还有的人向他扔过几个铜币。他把这些铜币放在小袋子里,守护着这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他怕把这些铜币给弄丢了,在这皇城里,他找到一家诊所。
南安带来的这些钱不足以买一斤中药,甚至就连是郎中也请不来。他们拒绝了这个孩子,原因是穷人家的孩子不配看病。
“妈妈……”
他坐在诊所阶梯前,来了两个官兵。
“是南安么?”
“啊……你们……要干嘛……”
那两个官兵动手,把枷锁套在他头上,他不知逃跑。
他害怕了,知道这次一去不复返。
“娘!”
孟莱家中,父亲拿着蓝色花格子布严厉的审问孟莱:“说吧!这块布哪来的?”
“这……我不知道!”
“你还敢顶嘴你!”父亲抄起旁边的戒尺打在他的屁股上,“我刚刚赶集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小孩拿着蓝色花格子布,那可是我用来包钱的布啊!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连钱都敢给外人!”
“他不是外人!”孟莱大声反驳道,“他是我朋友!”
孟莱的父亲听后竟然笑了,“穷人家的孩子也配有朋友?儿子,你可真的是思想不纯洁啊。”
孟莱父亲接着打了十五个戒尺,放下戒尺:“今天必须把四书五经全背熟!不然不许下地吃饭!”
南安受了酷刑,稚嫩的身体经不住折磨。那两个狱卒拿起烙印在他的胸膛上深深烙下一个印章,大汗淋漓,疼痛难忍。
“啊……啊……”
南安喘着气,此刻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娘……”
临死前还在想着他的母亲,无论如何也要凑足母亲的钱,可是孟莱给他的钱被小偷抢走了,还被路人诬陷为小偷。
这是造了多大的孽?!
就算是路人的铜币,但也买不了一斤药!
他忍着肉体上的剧烈疼痛,任凭滚烫的鲜血流遍整个肉身。
肮脏不堪的牢房十分阴暗、潮湿,总有一股奇怪的臭味儿。
他在这牢狱里整整关押了近一个月,而孟莱被朝廷军抓去征兵,上了战场。可不熟军事,被敌人一刀捅死。
这一个月,他非常思念着南安,这感情超出了朋友般,甚至可以说已经是断袖。
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南安了。
在南安出狱后,此刻已经是一个月后的11月份了。
他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茅草屋。却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呼唤声,他走进了屋里,发现母亲已经风化了,变成了一具干尸。
他跪在母亲的尸体上大哭,该死!真该死!
他恨当初为什么这么执着为母亲的病去找孟莱借钱,被路人们诬陷为小偷抓去了牢狱受了刑!
到最后还是自己活该!
他拿起一个小铁锹,挖了一个深坑。
“娘,儿子回来了……”
“儿子不孝……”
他把母亲的干尸小心地放进坑里,含泪埋了。
堆成一个坟包。
他把三个木枝当作三炷香,用火点燃。叩了四个头。
他本想去找孟莱的,等到孟莱的家门外一看。
贴着很多挽联,孟莱的父亲看到这个小孩子,不免有些动怒。
他觉得晦气,一脚踹开他。
南安终于失望了,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他跑了很久,跑了很远。
他来到江边,江风吹着他俊俏的面目。他望着望着江面,最终投江自尽。
可能南安他不知道,孟莱死后在黄泉路口等着他。等他下来,一起,一起走完整个黄泉路。
可惜,让他等了整整八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