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看着眼前的人些许不作答，冷笑道：“当真不签？”
“不签就不签，不要这样。”
阎王冷笑，“岂有你的理由？”
他立刻提起笔，在这白纸红字的永生契约上写下了白哲的名字，然后又在自己的名字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盖了“冥界专用印章”，他抬头说道：“成了。”
“什么成了？”
白哲还没说完什么，浑身就像是抽打过一样，恐怖的黑气缠绕着他的身体，若签下这份契约，那是不是一辈子都要服从阎王了？他可不干，但却由不得。
他的脸色愈加难看，面目狰狞、青筋凸起，可见他一直在和“恶魔能量”做着抵抗，毕竟，他不想做那所谓的“混世魔王”。
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做恶魔去造孽呢？
阎王一脸邪笑，他收起了永生契约，然后起身走到三米远的供台，将它放在了供台上：“很好。就这样，永远都是恶魔了。”
“恶魔？”白哲十分迷惑。
阎王吩咐人拿来一个铜镜，白哲拿来照了照。
“嗯？”一头长发，雪落了般的美。加上他的脸极为俊俏，显得一副男生女相。他些许吃惊道：“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子？”
“难道不好吗？”阎王略微挑眉，邪笑地说着，他的一字一句似乎充满了莫名的爱意，他看着眼前十分疑惑的人，不禁失声大笑。
“真傻啊。”
“可是……我……”
“不要说可是。”阎王一挥手，将永生契约给他看。
永生契约的第一条是：“附属于冥府下，未经阎王允许，禁止三踏阎王殿、长生殿、奈何桥。”
紧接着第二条是：“未经阎王允许，禁止与恶魔对立的人搞不正当关系。”
还有第三条变态规定：“永远服从阎王，禁止踏出魔府。”
然后阎王指了指第三条：“看在你特殊的体质以及身世，我破例，随便可以踏出魔府，但以上两条禁止违反，好吗？”
“你！……”
然后阎王笑着把白哲打发走了。
“头好疼。”
白哲突然出现在一片荒草边，不小心把埋伏在黄草里的熊给惊着了。他立刻跑了老远，然后使劲捂着自己的脑袋惨嚎：“头好疼啊！”
新春刚过，还是正月初二。
夜色茫茫下的东城，响起阵阵喜庆的鞭炮声。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盛放。
洛胤没有出去。他独自一人待在寝室，坐在长凳上。长桌上摆着几本外国的书，点起了油灯。
他提起袖子，骨节分明的手有力的握住毛笔，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写罢，他抬起头望着遥远的星空。
他站起身来，靠在窗沿上喃喃自语：“什么时候回来，然后一起过年。”
说起来，洛胤有一个心上人。
曾在法国留学那些年，他相识了一个国内的留学生。
那留学生在他的心里久久牵挂着，难以放下。
他陷入了回忆当中。就连是助手来敲门也没听到。
助手推开了门。轻声叫了一下：“洛少爷？”
“啊？”洛胤猛地回头，脸上又恢复了冷峻的脸色。
“有人找你。”
“谁？”洛胤走下床，习惯性的看了看外边。
这是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是顾先生！”
“嗯。”
洛胤知道这顾先生是谁，留学以前经常和他打交道。
是他曾经的一个尊师。
他绕过几个弯道，来到一个宅门前。贴着白色挽联，就差几个花圈和纸人了。
他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被推开了，瞬间冲出来几十个兵，几十个枪口都对着洛胤。
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放人。”从兵们身后传出沧桑的中年人声音。
几十个兵立刻收回了枪，跑回静室。顾先生手抚白花花的长胡子：“敢问可是洛先生呢？”
“是。”
“好久不见。”
“嗯。”
“好，长话短说。请洛先生到客厅里吧。”
顾先生把洛先生送到了客厅里，偌大的客厅只有沙发。沙发上躺着四散凌乱的躯体，洛胤立刻懵逼，这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顾先生将一个契约带给他看，洛胤一看，十分吃惊。
“永生契约？？”
顾先生愣了愣，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洛胤一脸冷漠的指着契约上的四个大字说：“这不是永生契约？”
“好吧，我拿错了。”
“同时，那个人也错了，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哈。”
洛胤心底产生了对顾先生的疑问，不是他怎么有永生契约这个玩意儿？
然后他随着顾先生来到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设施十分简单，就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这看着似乎已经是十一二岁，带着成熟的气息十分迷人。他看着眼前的男孩儿，“怎么了？”
顾先生卖惨：“说起来，真是惨那！”
“别卖惨，直接说。”
“嗯，”顾先生一秒正经，“我给你示范一遍。”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小盒子里的小鞭子拿了出来，然后抽打着少年的后臀。
“别睡了！”他狠狠地打在少年的后臀。
那少年即刻惊醒，他并没有哭，反而笑了，笑的特别瘆人，他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洛胤哑声道，他仔细的观看着那少年的瞳孔，似乎不太寻常。
“唉。这孩子不知为何，打一顿不哭，往死里打还笑嘻嘻的。”顾先生发了一身冷汗。
“……”洛胤无言，他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红色的眼睛有些奇怪。
他转身对顾先生问道：“最近有何异象？”
“好像没有。”
“看他眼睛。”洛胤一脸冷峻，他伸出手捏了一把少年的脸。洛胤看见这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但没有笑。
“受虐倾向。”洛胤小声说着，顾先生问道：“什么，什么？”
“没事。”他转身去了外边。
夜色茫茫，烟花盛放。
他看到在客厅前门摆着一盆花。
他把那花瓣摘了下来，走到少年身边。那花瓣上是带倒刺的，用来杀人倒是不错的武器。
他把花瓣带倒刺的位置贴在少年的脸上，划了那么几下。
少年微微虚弱道：“我还要……”
“不错。”他放下花瓣，转身问道：“家里有供神像么。”
“嗯，有！”
“带我去看看。”洛胤的话里不带半点废话。
他们来到一个漆黑的房间，顾先生从何处拿来一个红色蜡烛，点燃了烛火。
微弱的光照亮着房间。
他们走到一口棺材前，在棺材的正前方有一供台。
“这是什么？”洛胤手指着那口棺材。
“那是我自己的棺材。”
“哦。”他回头看向棺材板，在棺材板上有一个塑像。
这不是一个什么神像，倒是一个邪像。
“穷奇？”他问道。
“是。”顾先生回答道，转身看住穷奇塑像。
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问题不出在那儿，邪像本身没多少神力，真正有问题的，是那孩子的本身吧？他之前去过什么地方么？”他说道，瞥了一眼那顾先生的眼睛，发现他浑身紧张，他笑道：“不必紧张。”
“如果你不说的话，那就等死好了。”洛胤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邪像，似乎还真没什么特别的。
“什么？千万不要啊！”顾先生突然跪了下来：“我问，我问！”
洛胤笑道：“说。”
“那儿子之前去过一个地方，特别魔怔了呢。”
“什么地方？”
“白家寨，还从那儿拿了一个契约……就是刚刚给你看的，永生契约。”
洛胤似乎明白，他解释道：“永生契约在冥界是常见的，而且一般只有阎王拥有，像你孩子的这种情况，恐怕是被永生契约本身的邪气控制住了。”
“不是，阎王才有的永生契约，为什么在村庄出现了啊！”
洛胤推了一把眼镜，“阎王每五年选一次恶魔，永生契约流落人间也是正常。”
他回了那房间，将永生契约打开，在那恶魔的签名处看到一个名字：白哲。
他抬眸，道：“这阎王又选了个什么人。”
洛胤抬头就看到一个仆人。
仆人：“请问您来点什么。”
“来点绣花针。”
“好的。”
几分钟后，仆人拿来一根绣花针和瓷碗。他把绣花针的一头插进少年的手腕的静脉上，黑色且腥臭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到了瓷碗里。
少年被疼痛惊醒了，他欲想转身，被洛胤一手抓住了左肩。眼眸上的殷红慢慢消退。
顾先生颤抖的走了进来。
“洛先生，那永生契约怎么办啊？呃——”顾先生看到洛胤用针挑破了少年的手腕上的静脉。
“这，这，这……”顾先生有些结巴。
“别吵。”洛胤小声说道。
旁边站着的仆人接着递给了他一卷绷带。
他把绷带撕开，绑在左手腕上。
“好了。”他回头，两眼无神的看住顾先生。
“既然是阎王的东西，扔得越远越好。”他把永生契约递给顾先生，“万不可扔进乱葬岗、火炉里，最起码扔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临走前，回头对顾先生说：“休息三天就好。”
顾先生抱拳连声道谢。
洛胤暗自说道；“这年头，怎么连恶魔永生契约都流落了。”
白哲蹲坐在屋檐上，观望着低矮的建筑，越想就越疯狂。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根本看不到自己。想想那些永生契约，那是个多么美好的“谎言”，阎王把自己变成了恶魔，不更利于自己去报复么？阎王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呢？
他看到，他的家已化为一片废墟。
行走的人群、血色的月亮、强劲的狂风、歪曲的楼房，直至把人心展现了出来。他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在他的旁边就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已分解的尸体。是他的，他艰难的站了起来。走到白家门前，跪了下来。
“去死啊！去死。怎么都不去死呢？！”白哲抱头痛哭。没人发现，没人看的到。
在平常人眼里，是看不到恶魔的。
在死人的眼里，月亮是鲜红的。仿佛在滴血。
他恨透了这一个村庄的人，恨到了骨子里头。恨不得把他们撕成粉末再一把火烧了，他捂着心口。
他站了起来，拖着麻木的身体走到了白家坟，他发现白家祖坟已经被人们全扒了。
“这，这？”白哲不敢相信。他回头面对血月之下的村庄，内心起了一股杀意。
洛胤从东城里出来，在城门前十五米有一条山路。顺着这条路能走到村庄口前，他将永生契约扔在了那儿，然后拿起铁锹挖土，挖的深了，将永生契约埋了进去。
“以后，永远在这安息吧。”
他伫立在山头，向下俯瞰着完美的、低矮的、规划有序的建筑，与东城的分布规模倒有几分媲美。
月光温柔的照着，晚间的气温十分恰好。
“真美。”洛胤感慨道，只可惜在这良辰美景没有美人相伴。
若有，他一定会在山崖上陪同美人儿共度春宵。
啊，不不不，他为什么会那么想呢？
永生契约深深地埋在地下，空中似乎传来恶魔一般的声音，那种声音也曾让他惶恐，但他完全镇静了下来。
驱魔三年，去国外留学六年，技艺生疏了也正常。
他走下了山坡，步履从容，白哲刚从山口出来，一个抬眼的瞬间，就看到如此完美的俊男儿。怎么说，简直一见钟情。
“这是什么人……居然会来到如此偏僻的小村庄呢？”白哲抹去泪水，眼底涂抹着红晕，定睛一看，视线放在移动着的洛胤身上，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如此精致、十分俊美的面庞入眼，也实在养眼。
“啧，真有点好看。”他称赞道。
可是，脑海里的记忆又一次被勾出，那个村庄的丑恶嘴脸，让他十分之愤怒。
既然如此，那就来硬的吧。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那股强大的、神秘的力量，似乎要从身体喷涌而出一般。那是签下永生契约后，阎王所赐予的能力，那是一种可怕的、远古的、恐惧的，来源于恶魔的能量。
终于，他再也受不了，那股神秘的力量已经喷涌而出。
体内强大的怨念超出所承受的极限，不远处的永生契约所散发的神秘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注入白哲的体内。
怒火烧干了泪水，埋没在心底的耻辱、黑暗、委屈，彻底统统被扫清。
既然如此，那就都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
白哲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