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崎祥吾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原以为的会一路为她保驾护航，结果却是她直接在自己没有将送她回家的请求说出口前，便与他告别独自离去了。
好多话来不及说，也不是时候能说。
但注定，一旦错过的事，只会越偏越远。
“你说什么？”
空旷的篮球场此刻只回响着震怒的余音，像是被无限放大了好几倍，才又慢慢消沉至骇人。
灰崎祥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心里充满着对赤司这个决定的不屑，以及自己尊严被挑战的难堪。一把扯过对方的领带，巨大的身高差距在此刻彰显。
赤司征十郎显然没有丝毫慌乱，就连对方身上释放的怒火在他眼里看来，也不过像是濒死的猎豹的最后一次亮爪一样可笑至极。
冷峻的眼神扫过灰崎愤怒的双眼，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就像是之前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做出如此鲁莽的动作：
“退出篮球部，这是命令。”
“你说什么！？”灰崎瞪着眼，直直望着赤司，像是要从他身上望出些什么东西来，但对方异常的冷静让他有点儿慌神。
赤司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不如说这是在为你着想。”
“品行虽然不值得恭维，但至今为止的确为帝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
“可你赢不了黄濑。”
赤司说话永远都是没任何太大的起伏，尽管他现在就是在陈述一般的事实也好，可灰崎却觉得，那句“赢不了”异常地刺耳。
“不远的将来，正选的位置也会被夺走吧。”
赤司永远能用最平常普通地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就像是病人还在抢救，一切都还是未知时，他便仅凭一己之词，永远地给他下了死亡通知书。
更可怕的是，结局也确是如此。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貌似无序却又有规律地飘拂着，打散着光线，时昏时暗时亮，若有若无遮挡住了那块从他进部以来就挂在墙角的，用显眼的红布印着的“百战百胜”。
这里是帝光中学的篮球部，自己开始的地方。
赤司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地陈述着：“那时候自尊心强的你最终会离开。”
灰崎祥吾不由不对赤司心存敬畏，他知道自己的致命点，并懂得如何使用。但他还是不愿相信赤司的话，或者说，一切和手下败将黄濑凉太比较，自己会不如他的话，他都不愿相信：“我的位置竟会被他抢走？”
这句反问显然是充满了不屑与嘲讽，灰崎冲着赤司吼道。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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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肆意地吞吐，灰烬随着热浪翻滚、上涌，再落下，再翻滚……像是灰色的雪花，无望中最后的虚幻缥缈。
火星霸占了他整个视线，照得他的瞳孔生疼。
灰崎祥吾提着白色的球鞋鞋带站在焚化炉前，他已经在鞋带上打上了一个死结，就是下意识地动作，他也并没有多想。
橙红的火焰，灰黑的墙壁，组合在一起，莫名生出了些许悲怆之感。灰崎想笑，以前路过，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呢。
握住鞋带的手紧了紧，提起……
“灰崎同学！”
身后传来强烈的喘息声，应该是跑着找了自己很久了吧。
“这不是哲也吗？”灰崎笑着回头，语气满是戏谑。
黑子哲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笑意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略带担心地望着他，还未完全平复下心情，起伏的胸膛藏在宽大的白色棉衣下：“退出篮球部，是真的吗？”
灰崎一只手插在了裤兜里，颇为不屑：“是啊怎么了？”
“明明很有才能，为什么呢？”黑子哲也不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向教练提出退部，但他不是因为想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才来找灰崎的，他只想尝试和灰崎沟通一下，抱着希望他能回心转意的希冀。
毕竟，一军里的每一个人都比他有才华，都比他更有呆在篮球部的价值，也都是他所希望的，能够守护住他和他们彼此之间篮球的梦想。
灰崎祥吾当然知道黑子哲也的好意，也自然不会告诉他那天赤司对他说了些什么话。
若是硬要回答的话，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自主退部，其实这个答案就是当时自己问着赤司那句“自己正选的位置竟会被黄濑抢走”后赤司说的那句话。
当时的他心里抱着极大的不满与傲慢，期待着赤司说出一句他明明之前也已经见过的事实——“不会”。
但实际，赤司只是慢慢给了他最后一记沉重的打击而已：“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结果是不会变的。”
赤司征十郎真的是一个混蛋啊……
灰崎祥吾曾经说过，训练不如游戏，游戏不如篮球，篮球不如自尊。
灰崎再次看了一眼黑子，发现了他水蓝眸子里闪烁的不知名的水光，笑了。
“哈哈……”灰崎情不自禁地抖动着肩膀，明知故问，“话说你来干嘛，笨蛋吗？”
“本来跟我关系也没多好吧。”轻飘飘地吐出了这句话。
“跟那个没关系。”
灰崎别过了身，不想让黑子哲也看见他自己身体刚刚的一瞬僵硬：“烦死了！”
“只是打腻了而已啊……”
“天天出一身汗……”
“和女人玩才更有趣呢。”
黑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他此刻更怀疑灰崎祥吾说出这些话的真心程度。他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为什么灰崎同学会突然生出了这个想法；同样也奇怪他今天没有带刺的语气，意外地平和不少。
黑子哲也突然看见眼前的灰崎轻轻抬起了头，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地侧头：“笨蛋……”
那种轻飘飘地，就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至今让黑子困惑，他说的那句“笨蛋”，到底意指的是谁？是因为无趣的篮球放弃了大好时光的灰崎祥吾？还是说没有能理解到他语气话语里更深层次意义的自己？
“你难道以为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吗？”
灰崎同学难道不是吗？
黑子瞪大了眼睛，亲眼看见了灰崎祥吾亲手将他的球鞋，毫不留念地扔进了焚化炉。
“没准你们这些留下来的人也挺可怜的呢。”
“灰崎同学，请不要误认为我是在同情。”
“呵呵，拜拜了~”
道别时依旧清楚地听见了灰崎祥吾那意指不明的话，和之前他们的对话完全搭不上联系的那种。
他说，真正的恶人和可怕的人都是存在的啊。
那是什么意思？
黑子皱着眉，想不出来。
同样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比现在更加深刻地理解到灰崎祥吾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