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的日子不是很长,不知道是谁把学校补课的事情捅到了教育局去,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现在摆到了明面上,教育局不得不做出处理。
校长招开全校师生大会,语气悲愤,恨铁不成钢的表达自己的痛心,他们老师也跟着不能休假,为的是睡?为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好多人听得挺认真,仿佛已经在做检讨,实际上已经在计划放假去哪里嗨了。
所有老师坐成了一个小方阵,刚好挨着A班,而凌戟坐的位置正好和黎昕燃挨在一起,从大会一开始黎昕燃就没听到校长在说什么,注意力全都跑到凌戟那里去了。
凌戟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外套,搭上牛仔裤和白T恤,意外的清新好看,黎昕燃觉得他一定是他们学校有史以来最帅气和年轻的男老师。
凌戟喜欢男人。
脑海里又第101次蹦出这句话,黎昕燃觉得自己没救了。
老师正说到慷慨激昂的部分,凌戟突然转过脸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本来这只是老师跟学生想到一块儿去了最正常的反应,但黎昕燃就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致命一击。
心脏不受控制的嘭嘭直跳,仿佛要破胸而出,凌戟笑起来真的好温柔,好醉人。
黎昕燃沉浸在凌戟的笑容里不可自拔,哪里知道大家都在跟着校长喊口号“不认输,不放弃!”
凌戟轻轻撞了他胳膊一下,黎昕燃这才听到四周响如天雷的口号声,急急忙忙也跟着呐喊,回过神来见凌戟对自己笑了一下,没有半分笑话他的意思,但他就是脸红了。
散会后,各自背着书包准备回家了。
因为第二天是周六,之前黎昕燃就答应了杨磊要去他家,所以前一天晚上他就开始收拾东西。
凌戟经过他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回家?”
黎昕燃顿了一下,“没有,我去朋友家。”
“那个叫杨磊的?”
“嗯。”
凌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黎昕燃把衣服装好,同凌戟一起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坐下,他有预感凌戟是有话要同他说,但不知道凌戟要说什么。
黎昕燃紧张地搅着手。
“昕燃。”凌戟第一次这么叫他。
“啊?”黎昕燃吓了一跳。
凌戟眼波温柔似水,像是怕惊动他,“你跟家里……”
看着凌戟的欲言又止,黎昕燃突然很愧疚,一起住了这么久,凌戟包容他的一切,那么信任他,可他却什么都不告诉他,如今还要他来替自己操心。
凌戟以为黎昕燃还是不肯说,笑了笑:“没关系,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昕燃,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还小,有撒娇的权利。”
黎昕燃眼眶红了,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他还小,他可以撒娇,就算是小时候父母也从没这么跟他说过,反而是他太会看脸色,太过懂事。
“我……”黎昕燃声音哽咽,但他还是想勇敢一次,他低头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手指,“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凌戟知道他只是说了个开头,便静下心准备听他继续往下说。
“从我记事以来我就在黎家了,我只知道我是小姨捡回来的,但因为那时候小姨也没有能力扶养我,所以就寄养在现在的爸爸妈妈家。”
“那时候他们对我很好,因为收养我以后妈妈很快就怀孕了,觉得是我带来的好运,可是……”黎昕燃手上一紧,“妈妈流产了,不仅没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连再孕的机会都没有了。”
后面的故事凌戟差不多都能猜到了,但他还是仔细听完了,黎昕燃的妈妈因为流产反过来恨他怪他,所以他才得不到父母的重视和爱,哪怕只是养父母。
相反,他被自己的母亲恨着,被喝醉了酒的父亲打骂着,渐渐养成了如今这样什么都不期待的冷漠性子。
“那你的小姨?”凌戟问。
这个女人,应该是爱黎昕燃的。
黎昕燃沉默了一会儿,在这一会儿他想起一件事。每年小姨都会给他零花钱,并且让他不要告诉王丽和黎建国,黎昕燃小时候花不了那么多钱,就偷偷存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黎建国出了意外,需要大笔钱医治,王丽只是一直哭,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多钱。
黎昕燃就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黎建国看病,王丽没有问他哪来的钱,用完以后也是小姨补上了后一半的治疗费。
可自那以后,黎昕燃的书学费王丽再也没给过他,黎建国因为此事跟她争吵过,但王丽毫不忌讳的当着黎昕燃的面说:
“既然本来就是她捡回来的孩子,凭什么不能让她付书学费,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去挣钱啊!挣不到钱就不要在这里装大方!”
黎建国不说话了。
黎昕燃悄悄推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关上门,蹲在地上哭了。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小姨,现在也不想告诉凌戟。
他只是说:“小姨也很困难,再说她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想再麻烦她。”
凌戟明白,对黎昕燃来说,他的小姨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他是感恩的,甚至珍惜,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没有能力报答小姨,所以现在什么苦都情愿往自己肚子里咽。
凌戟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周末去朋友家好好玩,不过记得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黎昕燃看着这个男人高大宽阔的背影,鼻子变得酸酸的,他抽泣了一下,捂着脸蜷起了身子,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谢谢你,凌戟。”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在黎昕燃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黑白色的,其他人都活的那么光鲜亮丽,他被圈在那个狭小的圈子里,有人拉着他一起走,但从来没有人愿意停下来问问他,你为什么不走。
现在有一个人待他很好,他从来不强迫他做什么事,也不会故意去撕开他想要藏起来的伤疤,他只是默默的等着,等他愿意主动敞开心扉。
凌戟在黎昕燃的心里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或许从初遇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