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的对视着，明明只有咫尺距离，却仿佛隔了一道山河，明明不该这样的，明明已经做好跟谢玄在一起的打算了，偏偏谢玄非要逼着他给一个答案，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
易水歌默默的问着自己，转而又忍不住笑自己，如果没那么重要，他又何必执着于不给谢玄一个答案。
良久之后，到底是谢玄先开了口，这场拉锯战，他不可能赢得过易水歌，谢玄苦涩的一笑，说道：“你怎么起来了？”
谢玄看着易水歌披着件披风站在他的对面，依旧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有他知道先生的脆弱不过是谎言，实际上他的力气完全不像表现的这样脆弱，他的心更是冰冷至极，也不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冷。
就仿若水一般，看着柔顺，任你揉圆搓扁，其实流过去也就过去了，任是谁也不能在他心上留下丝毫痕迹。
这样的人才更可怕，看似有情，其实无情的厉害。
“睡不着，出来走走。”易水歌整了整衣服，把披风又往上拉了一点儿，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也不知道玄儿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怎么不进去，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学程门立雪么？”
说完，易水歌也觉察到自己说的笑话似乎并不好笑，走上前，借着月光上下打量着谢玄，这才发现谢玄身上已经被露水打的湿透了，脸上肉眼可见的带着一股寒意，就这么站在庭院里……
他抓住谢玄的手，果然一片冰凉，赶紧用手搓了搓。语气中不自觉地带出一丝责怪，“好好的不回去睡觉，在这里干什么？晚上露水大，小心着凉。”
说着，易水歌就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还没给谢玄披上，就被谢玄躲了过去，“我这就回去。”
谢玄抬脚要走，被易水歌一把扯住了，易水歌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不想让谢玄就这么走掉，他们之间自从发生关系之后，好像不是这个转身，就是那个转身，从来没有认真的相视过一次。
“玄儿，给我一点时间。”易水歌从后面抱着谢玄，低声说道。
谢玄对他的感情毫不隐晦，就这么直白白的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偏偏他是个胆小的，越是这么赤裸裸的给他，他越是不敢接，他知道这份感情有多珍贵，毕竟曾经他也是这样一颗真心。
可他也知道谢玄的年纪，这不一定代表爱情。或许这不是爱，只是一种依赖，或是一种其他的感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朝夕相处，难免产生错觉，他不敢接这么一颗心，可又不舍得拒绝。
“先生，不是所有东西都会一直等着您的。”
谢玄这几天想通了很多事情，如果他的喜欢确实是负担，那么他不介意先生离开，趁现在还没有泥足深陷，可若是就这么让他等着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他害怕时间让纠缠变成习惯。
他不懂爱，却懂自爱。
易水歌的手渐渐垂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谢玄离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着，等谢玄走远之后，他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他真是一个混蛋，不确定的心思也想要霸占。
他猛然想起第一次见谢玄的时候，这个少年浑身荡漾着自信和优越，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居人之上的傲气，他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那样的做派，对他异常冷淡。
后来接触下来才发现，他真的是长在温室的一朵花，什么世故都不懂，然而一颗剔透的心却从容的不像个孩子，他温润知礼，朝气飞扬，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不过是儒教下又塑造出的一个玩偶，偏偏谢玄偶尔透露出的稚气和落寞，又让他心疼不已，或许他早已动情，只是不自知？
易水歌心中烦乱，也没心思睡觉，索性也不睡了，直接去花园散起步来。
月光倾洒下来，地面一片莹白，寂静给易水歌烦躁的情绪一丝安慰，他稍微平复了些许，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了花园，易水歌晚上轻易不出门，因为他是有些路痴的，果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了。
没办法，在路痴的眼里，同样的路，晚上和白天都不一样，更何况他是无意识的走到这儿的，就更不知道方向了。
大半夜的，也没有个人，他突然感到一阵绝望。他是不想休息，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想在院子里闲逛啊，他的身体可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回头谢玄又该担心了。
易水歌左右观察着，周边的摆设看着都似曾相识，可又都不认识。突然，不远处一点亮光吸引了他，有亮光就有人。
不过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还亮着灯呢？易水歌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到窗户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一个看着像是谢侯，另一个他就不知道了，看轮廓是一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易水歌总觉得那个身影有些许的熟悉，于是偷偷地凑上前，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既然当年你已经淌了这趟浑水，想要全身而退就不可能。”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永远也忘不了，这是陆凡的那个三哥，当初就是他一刀一刀的划在自己身上，他似乎还能感受到身上的痛。
灯光摇曳着，一晃一晃的，如同他此时的心情，飘摇不定，他凑近窗户，试图听清里面两人在交谈什么。
自从陆凡登基，他就是乱党，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谢侯参与了当年的皇位之争？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三皇子才是正统的继位者，是陆凡抢了他的皇位。
以谢侯的正直，确实很有可能是站在三皇子这一派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谢侯能力卓越却不得重用也就说得通了。
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小了，断断续续的，不过“玄儿”两个字他还是听的清楚，看来三皇子这是在物色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