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舟儿小心翼翼地上前躬身问道:“殿下,可要传膳?”
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谢兰棣的一个点头,夜已深,前一个时辰的饭菜早就不能吃了,所以此番上来的都是些清淡易消食的时蔬小菜。
食不言,尽管这屋子里就两个人,谢兰棣也是吃得没有声音,月上中天。
“撤走吧,去把折子都拿到我寝房来。”一身黑色的长衫,头发也是简单的用香木束在头顶,要不是见过殿下发疯的样子,此番,在身后的游舟儿都感叹:
这是何等的清心寡欲啊。
谢兰棣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左转右转穿过花丛的时候在想毛遂白日里所给的消息,说是近日芙蓉殿里的那位想要请青云寺的高僧前来驱鬼神。
还是那星官夜观天象,第二日这才上报了天皇陛下,而正巧,刚下朝,那位就过来说了近日的芙蓉殿稀奇古怪得很。
天皇就信了。
谢兰棣不知道那芙蓉殿有没有什么鬼神,他只知道这昭宁贵妃的心里肯定是有鬼了,再加上毛遂所说:也许他这九弟其中另有乾坤。
思绪一停滞,一抬头,谢兰棣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寝房。
里边竟然是亮着灯的?
谢兰棣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这是哪个不想活的四六物往我这儿送死来了?
右手重重地推开门,刚运起功力准备一招致命,却在看见舒谭的眼睛之后怔楞下来,于是大发雷霆:“是谁让你擅自闯进来的?”
完了,黑社会老大又生气了,瞥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舒谭心想:难道这货天天杀人吗?怎么表情怎么看怎么凶神恶煞?
她在这儿等他可等了好一阵儿呢,刚吃好晚饭就跑过来了,当时放下碗的舒谭只是问了一旁的蔡大娘:“你家公子一般都在那儿?”
蔡大娘想了一下,于是回答她:“公子一般不在这府上的,只不过听那舟公公的话里的意思,公子这次也许是要多待两日,这会儿的话,应该是在东边的主厢房里。”
蔡大娘可没告诉她这是他的卧室啊,于是刚进去看到那张红木床的舒谭立马跳了出来,准备在小花坛旁边蹲着等着就行了。
却不想碰到了一位中年男人,长得十分温柔,正是那前来查看谢兰棣身脉的秦医师,秦医师与谢兰棣已经不只是心腹那么简单了,所以他的权力自然要大些。
与舒谭寒暄了几句便诧异地问道:“姑娘是要在此处蹲着等他吗?”
舒谭憨憨地点头,惹得秦医师轻笑:“如此你便先随我进来吧,外边倒春寒的冷风也不是你一个刚病好的人经受得住的。”
“如此,便谢谢先生啦。”舒谭乖乖地答谢,跟个兔子似的和秦医师一同进了这黑社会老大的房间。
甫一进房,舒谭就见那秦医师摊开手中的大白狼皮,烛光一闪,竟然大大小小的全是针!
果不其然,这人真的有病!
“姑娘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小女子确然不敢向外透露半分。”除非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于是后来,这秦医师将这小小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都试毒之后,再给谢兰棣换了一壶茶,便不再等了。
“我就回了,姑娘依然可以在这里等着,无妨。”
是啊,外边儿凉风嗖嗖的,这里可不就是人间天堂吗?
可此刻现在这里俨然成了炼狱。
“公子你听我说,是一位白衫医师让我坐在这里等你的。”
话一说完,再看看他现在的表情,果然有用,呵,还好。
“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兰棣的姿势依然没有变换,他的身体似乎在告诉她,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她滚出去了。
“向你解释昨晚的事情,昨夜确实是我和我师兄一起夜闯上书阁,只是因为我与师兄二人初次下山,来到上京,偶尔到善友酒馆的席座上听邻座几位上京人说到当世的神奇宏伟之物,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上书阁,说是里边什么天南海北,辞录子集都包含在内,于是我与师兄二人就想来这上书阁看看。”
舒谭停顿了一下,她知道说谎要说得真,那必然不能眼神躲闪,于是此刻,她是直视于谢兰棣的。
“师兄去西楼,我就来了东楼,后来就,就碰到了。”
那人的眼睛突然眯得狭长,周围气场徒增了几分鬼魅,舒谭的心七上八下,有些许忐忑,这已经很接近真实情况了!
“哦?昨夜里我明明……”
谢兰棣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突然戛然而止,竟是没再说下去。
“明明什么?”
话音刚落,刚刚还在离她又几尺远的谢兰棣瞬间移动到了她身边,那张恐怖得能吃下人的嘴在她耳边轻轻起痒:“昨日夜里我明明见你在找东西,怎么现下就变成了你来博览的呢?”
舒谭倒吸一口凉气,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离他远点再说,她怕她说着说着这人突然亮出他的獠牙,然后把它本就没有多少的鲜血吸了个干净。
可谢兰棣的动作总是比她快,被抓住的那一刹那,舒谭的背后打了个颤。
“我只是在找师兄说的皇宫里不外传的武功秘籍。”
舌头止不住地打颤,舒谭觉得她快要缺氧不能呼吸了,她从不敢看恐怖片,尽管男主角很帅。
谢兰棣觉得这姑娘着实搞笑了些,于是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于是等游舟儿捧着一大摞的折子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番景象,主子竟然在那姑娘的身边微笑!
一边安慰自己小场面,一边规劝自己的双手千万不能打颤,要是一不小心全掉下来,他也就甭干了。
谢兰棣放开她的手,兴致缺缺,转身坐在了太师椅上,将游舟儿放在桌上的折子拿起来看,他快看完一折了,这人居然还在那里僵着。
“怎么,不想走了?”
舒谭恍如隔世,好像自己的魂魄刚刚归到自己的身体,于是使劲点头:“这就不打扰了。”于是飞一般地跑出了厢房。
游舟儿看着自己的主子盯着那姑娘的背影直到消失,且人家都消失了之后居然又笑了一下!游舟儿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那他到底在哪一层?
“没看够?”
阴冷的声音从上边传下来,一片瑟缩。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领板子!”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