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明白了他的意图，燕十三毫不客气的将人往下赶。
“我不！”展颜死死抱住马脖子不肯撒手。
“你以为用几张臭银票就可以把我打发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害我丢了官，无颜面见家乡父老，有家不能回。我这小身板也干不了什么苦力活，以后肯定吃不饱穿不暖，要穷困潦倒的过完此生。这都是你害的，你要赔！”展颜张口即来，将他后半辈子的人生都描摹了出来。
燕十三见他竟不顾脸面耍起泼皮无赖来，嘴里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说得理直气壮。就冲这股泼皮劲儿，他哪里是会饿死人的样子。
“我此行凶险，不便带着你。”
“那我更要跟着你了。”
“为何？”
“你想啊，你若是死了，我还可以给你收个尸立个坟。若不如此，你岂不成了孤魂野鬼，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燕十三一愣，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竟觉得也是道理。只不过他从未在乎自己死后是不是有人替他收尸。因为就算立了坟，埋了碑，他也一样找不到回家的路。
罢了，就带他一程吧。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将他留下，也好过现在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莫名的黑衣人出现将他再次掳走。
“不过就是害你丢了官，也不用咒我死吧。”燕十三说着，缰绳一抖，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儿就顺着主人的意思迈开了步子。
“当然不是啦，我只是打个比方，一看您这面相就是能活到寿终正寝的福相。”知道燕十三这意思算是同意带他一起走了，展颜马上堆起笑脸奉承他。
燕十三没理他。活该会丢官，怕是在任时都学人拍须溜马去了，实事儿没干几件，这才头上乌纱不保。自己倒是时运差，被他拉来做了个垫背的借口。
原本燕十三一个人，轻装简骑，快马加鞭，一夜赶个百来里路是没有问题。如今多了一个人，再跑那么快，别说展颜吃不消，怕是那马也要累吐了。于是只能放慢速度，跑一阵走一阵，一路走出几个时辰天已经黑到看不清路了，他们才找到一个像是进山砍柴的樵夫临时搭出来一个避风雨的棚子停下来休整。
简是简陋了些，但也好过在林子里露宿，起码这里还有三面简陋的墙壁和一块木板搭成的简易床。夜寒露重，展颜还有病在身，燕十三是怕他的身体吃不消。
为行方便，一般这种棚子里都会备有火把或者蜡烛。前者用完了自动补上，方便后者，亦是方便自己。果然在中间立柱挂着的袋子里，展颜找到了两根蜡烛。他拿了一根出来，找出火折子点上。
他从未连续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一下地便觉腰背酸痛，竟感觉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似的。燕十三早看出来他累坏了，他竟忍得住一声都没吭。看来今天这种速度对他来说还是太快了。
“累了？”
“有一点。”展颜已经坐在木板上不想动了。
“我原本计划今晚是不必在此休息的，身上没多带什么吃的。这有两个馒头，你先将就着吃吧。”燕十三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是果真是两个白馒头，还是那小二硬塞给他的，说得了他那么多赏钱不好意思，又听说他赶着上路，便硬塞了两个馒头给他。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算起来除了早上那些桂花糕，他今天一整天还没吃过东西呢。展颜早就饿坏了，接过馒头便咬下一大口。
“吃慢点，当心噎死你。不够这还有一个，都给你。”燕十三也是从未有与人同行的经验，不知道旅途中要带些什么。尽管如此，水这种必需品他还是会记得带的。
“喝点水，慢点吃。”
“呜...嗯...”展颜饿坏了，嘴里含着馒头模糊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燕十三拧开水壶递过去，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才把馒头咽下去。
“你也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不吃点东西不会饿吗？”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这些书生，一两顿不吃就要饿死了。身上没二两肉，风一刮就倒。再饿几顿，吹口气都就没了。”燕十三揶揄他，顺道把剩下的那个馒头也扔了过去。
展颜接过来想了想，便将手中的馒头一分为二，又扔了一半回去。
“再饿不死也不是铁做的。既然你说不饿那就少吃点吧。”说完，便心安理得的啃起了自己的另一半馒头。燕十三顺手接过。
这臭县令，脾气还挺倔。
知道这一半馒头自己不吃他也不会再要了，便不再推辞，咬了一口细细咀嚼。这些穷书生，明明一点都不中用，却硬要讲究气节，也不知该说他们是高风亮节还是冥顽迂腐。
吃完了馒头，又大口喝了几口水，让馒头在肚子里泡一泡，假装自己吃得很饱，展颜便又困了。木板只用两个石墩子架了起来，但看起来还是挺牢固的。一侧堆了些干稻草，展颜拿出来铺平，又拿了自己一件衣衫铺在上面，便仰面倒下了。
燕十三见他似乎已经睡着了，便打算去外面看看周围的环境。遇到的是人还好，就怕遇到是野兽。他这才刚起身，那边展颜就翻身了。声音迷迷糊糊的，却是在叫他。
“云舒，快过来睡。”说罢，还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真是睡迷糊了。燕十三脱下自己的罩衫替他盖上，人还未直腰，手就被拖住了。
“一起睡。”展颜迷糊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执拗的拉着他不肯松手，迷糊的呓语好像清醒着又好像在做梦。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和人同床共枕过。可展颜现在死拉着他的手不放，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快躺下。”展颜眯着眼睛又拉了他一下。燕十三无奈只好合衣侧身躺了下来。
谁知他刚一躺下，旁边那人的手脚就如同藤条一般迅速缠住了他的身体，半边身子几乎都要压到他身上了，手脚完全动不了。
“你干什么，放开！”燕十三挣了两下没挣开，倒是听见展颜已经响起了鼾声。
罢了，今晚这人肉枕头怕是要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