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舟却不应，连喊了七八声，直到灯亮起来了，江熠宗才看到赵小舟满脸和满床的血迹。
他鼻孔还在往外冒着血，江熠宗下意识摸向后背，却摸了一手的血。
“赵小舟？”江熠宗忙奔向他，趴在他面前，心跳得极快。他撕了一片衣服，揉成团帮他塞住血，又用袖子粗略地帮他擦了擦脸，看赵小舟还紧闭着眼睛，没有要醒的趋势。
“你先撑住，我给你去请大夫。”江熠宗考虑了半晌，坚定道。
白赋意走了十多天没有消息，新来的会长是当朝的人派来的，他不确定是不是前朝的卧底。可赵小舟如今的情形，新来的县丞巴不得反朝会的人早点出事，他唯有冒死一试，总比看着赵小舟死在他面前的好。
他才走出门，却迎面碰上了苏水。
向江熠宗拱了拱手，苏水装作不懂，疑惑问道：“江公子这么晚做什么去？”
看到苏水，江熠宗却感觉松了口气。苏水武功高强，总有偷溜出去的办法。
赵小舟有救了。
他的眼睛一瞬间燃起了光，顾不上回礼，便急急道：“赵小舟突然流鼻血，流了很多，止不住，人也不醒，你快想办法出去请大夫来。”
苏水皱了皱眉，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江熠宗忙回去，走得匆忙，肩狠狠地撞到了门框上，他吃痛地“嘶了一声，却直接赶回到赵小舟身边。
他鼻下塞的衣服已经被浸透了，江熠宗又撕了一片给他塞住，打了些热水来，给他仔细擦了擦脸。
他脸色特别不好，昏黄的烛火也没有给他照出一点血色来。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好像今晚他来时，呼吸就很沉。是发生过什么事，才能让他这般？
江熠宗就这样看着他，心中万分期待他可以醒来。床上躺着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样期待，可他又细细想了想，他是有私心，若是赵小舟，他更期待些。
人常说对人生气是因为在意，他会对赵小舟生气，是因为自己对赵小舟真心实意。他们一同经历过生死，一同生活日夜，他习惯赵小舟的存在，熟悉赵小舟的死皮赖脸，所有的感情都发自肺腑。不论以后如何，他都希望赵小舟活着，希望他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活着。
“赵小舟。”他趴在赵小舟胸膛上，听他心跳沉稳有力，总算是放心了些。他试图唤醒赵小舟的意识：“你不是还想和我有以后吗，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换了两轮布团，苏水便带着大夫来了，大概一个时辰。不一定请到大夫不说，请到了也不一定来，这已经算是快了的，江熠宗却觉得这一个时辰格外煎熬。
见大夫用袖子抹着汗小跑着来了，江熠宗忙让出地方，又递上手帕去让他擦汗。
大夫急着诊治，顺手就接过了帕子，老眼昏花，隔着纱帘以为躺着是个个姑娘。苏水把赵小舟的胳膊拿出来，大夫又顺手把帕子搭在了赵小舟手腕上。
他很瘦，手腕也很瘦，而且皮肤细滑，江熠宗看了半晌，确实看出了富家小姐的那点感觉。
待摸上脉之后，大夫惊了一下，皱起了眉，对苏水道：“你家公子身体没恢复好，如今气急攻心，才气血上涌，我开个方子先止血，待止血之后再用另一个方子养身体。”
大夫到一旁去写方子，边写边同苏水交代：“切记让你家公子静养，勿动气动念用力，人便也就恢复得快了。”
江熠宗又给赵小舟换了一团布，趴在床边听两人说话。
写好方子，大夫又道：“他如今昏睡，没有意识，你要同他一直说话，唤醒他的意识，纵然醒不过来，他却是能配合药方止血。”
苏水不放心，又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大夫想了想，犹犹豫豫道：“若他愿意，可能吃了药止了血明日一早就可能醒来了，可若意识不恢复，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江熠宗心猛然一跳。
苏水拱了拱手，给了大夫诊金送大夫出门，大夫又和他聊天道：“你家公子好生俊秀，”是想缓解苏水紧张的心情，可眼瞧着没什么用，他便又道：“他身体强健，脉搏虽透出浮虚感，可总是稳健有力，定会渡过难关，平安无事。”
身体没恢复好，是因为从前吗？是护他整个院子时候肩头的那一剑。那气急攻心呢，是昨夜吗？是因为他说的话吗？倘若真是因为他，那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熠宗把赵小舟手腕上的帕子收了起来，揣进怀里之前却鬼使神差地放到鼻尖闻了闻，还是熟悉的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仔细叠好，放进了怀里。
而后，他握住了赵小舟的手，试图给他传递些力量。他唤了声赵小舟的名字，坚定道：“陈久的坟头你要跪，可不用她原谅你了，你若诚心去跪，答应我日后拔剑前先想想，我便原谅你。”
“你不是很多事情都不懂吗，我教你，你若好起来，若有从前的意气风发，我便答应你日后与你同行。”
苏水很快便抓药回来了，让江熠宗陪着赵小舟，自己去煎药。
一直到苏水煎好药，江熠宗都在不停地重复那两句话，重复叫着赵小舟的名字。苏水端药来，赵小舟却喝不进去。
江熠宗看了苏水一眼，让他想办法，纵然赵小舟是朋友，自己也是不方便和他太过亲近的。
苏水想了想，大概赵小舟还是更喜欢江熠宗给他喂药，要是自己给喂，赵小舟醒来，那自己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于是果断甩手道：“江公子，公子身份尊贵，我万不敢僭越，公子帮帮我，帮帮我家公子。”
他言辞恳切，江熠宗不好拒绝，给自己做了一会的心理建设，端起药，对赵小舟道：“我是江熠宗，我进来了。”说罢，他含了一口，对准了赵小舟的嘴。
舌尖是涩涩的药味，给他喂了药，却尝到一股百合香，夹杂在药中，他尝的不是很真切。有些急，江熠宗便也没有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