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凄愁入喉
‘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莫谈怜芳草……’
因为这出变故,宴会早早便结束了,人渐渐散开,原本热闹非凡的御花园也变得安静,冷风幽幽吹过,激的满院花团晃晃荡荡的,花瓣随着风飞在空中,待风静花落满地时,又徒填一股寂凉之感……
此时燕邵卿正斜倚在红亭柱边,凤眼微挑,几分迷离几分笑意,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擎着一杯酒,杯中的酒已经喝完了,只剩下一个空白玉酒杯,饮酒之人似乎不打算在填酒,只是把玩这杯子。
看着那些陌树繁花旁的一处红泽,薄唇微微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不再是那常挂在嘴边的温和,而是一个魅人勾魂的笑…
…………………
袁浮几乎是被架着回到太监院的,此时他已经昏死了过去,身上的蓝色衣服被血染得透分不清本来的颜色,苍白嘴角还留着褐红色的血泽,本来柔顺的乌丝也变得一乱糟糟得…
雨秋小心翼翼的将袁浮放趴在床上,此时他的背部已经是烂肉横飞,布满了血,光是看着就让人害怕,看着看着,雨秋本来就哭的红肿的眼中又溢满了泪水,深深地呼了口气,雨秋将泪水忍了回去,心疼的轻轻用手抚着那仅余的完好的肌肤,心下一片茫然……
“嘶…”听到对方难耐的声音雨秋急忙将手移开,看着床上那人微微皱着眉,面上的面情很是痛苦。
看着这样的袁浮,雨秋本来已经忍回去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阿浮……呜…都是我的错,都怨我,我对不起你,啊呜…是我害了你”
是啊,都是他,若不是他出错,袁浮就不会替他但罪,还被打成这样,都是他害的……
“不关你的事…雨秋”本来还在昏迷的袁浮突然开口说道,雨秋惊讶的看着他,面上的泪水也顾不上擦拭,只能呆呆的看着袁浮,反应过来后,欣喜的问道:“阿浮…你怎么样?还疼吗?”
这话问完后他才反应过来,暗笑自己傻,怎样?能怎样啊,袁浮此时能醒过来便已是很不错了,兰妃下令,不许任何人前来给袁浮医治,若是发现有人抗令,他就让他也试试那棍棒之痛…
“说实话?”
“…嗯!”
“……我真的很难受”
“……"
“……呜…阿浮…对不起”雨秋听完后眼泪又霹雳啪啦的掉了下来,本来一张清秀的脸变得红红的,袁浮感到很无奈啊,这一天下来,雨秋要哭几次啊…
“雨秋,这事真不怪你,况且,我都习惯…也没什么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袁浮真的觉得,后背很痛…
听到袁浮用那般平静的口气这么说,雨秋又是一愣,是什么能让一个人用如此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习惯了’这三个字,是习惯替别人承当一切不好的事,还是习惯被打额遍体鳞伤,痛不欲生…
门轻轻地被打开,发出了一阵好听的吱吱声,雨秋偏头看去,却见七王燕邵卿此时正站在门外,嘴角依旧轻挑着,看不出情绪。
燕邵卿视若无人的走近席床边,看着趴在上面的袁浮,此时他的背部的肉被打的稀巴烂,与衣服的碎布交缠在一块,光是看着就让人腿软。
撇了撇嘴,燕邵卿不住在心中感叹,这女人真狠,打成这样了还不给治,这不是存心要了他的命?
不顾这伤于外人来说也许很重,可对于常年在战场上搏杀,受伤算是家常便饭的燕邵卿来说也没什么,无视掉一旁的雨秋,燕邵卿径直拿出准备好的匕首,匕身很锋利,光洁透亮的刀身上映着袁浮那张苍白的脸…
“七王!你这是要做什么”看着对方拔出匕首,雨秋以为他要做什么,想都没想就扑上来,张开双手紧紧的将袁浮护在身后。
“嗯?怎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啊?在这里自然是救他,倘若你再多事,就等着收尸吧!”燕邵情颇不耐烦的说道,语气有些怒。
听完燕邵卿的话,雨秋尴尬的收回手,面上一阵红晕,有些支吾地说:“要我做…什么…吗?”
瞥了他一眼,燕邵卿吩咐道“去打盆热水来”
“嗯…”
待雨秋走后,屋中便只剩下要燕邵卿和袁浮,两人皆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尴尬,袁浮正想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场景,对方却走到了他的床边坐下,不袁浮自觉地向后缩缩给对方留出一点位置。
“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袁浮难受的呵了口气。
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燕邵情颇为高兴,至于为什么他倒没去多想。
燕邵卿拿着匕首,将他的背部的尚还好的衣服割开,动作不算重,却硬是疼的袁浮冷汗直冒。
“你就不怕我要杀你?”背后传来燕邵卿浅浅的声音,袁浮看不见他说这话的表情,不过他想一定很不屑吧…
绞着手指,袁浮说“七王身份何等高贵,袁浮不过是一条贱命,犯不着七王亲手来杀,那只会污了七王的手。"
“哦?”对方略带戏谑的声音传来,呼出的气传在袁浮的背部,痒痒的,袁浮不自觉的红了耳根,不过别人也看不出来,最起码在那张脸上。
“水来了!”雨秋略带喘息的声音传来。
“放下,然后出去”继续做着手中的事,燕邵卿直接说道。
“啊?可是…”雨秋正想说自己想留下来照顾袁浮,却被对方递过来的眼神下的将话吞了回去,看了看袁浮一眼,雨秋便走出屋子,站在门前默默的守着…
袁浮正想说话,一股刺痛却从背后传来,然他不自觉地呻吟出来。
燕邵卿正持着一双筷子,用它将袁浮背中的残布挑拣出来,若不将它取出来,迟早是会腐烂的。
“唔…”
袁浮死死地咬着嘴唇,苍白的嘴唇渐渐泛着血红,冷汗又从额上掉下来,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的背此时正因燕邵卿的动作而涌出大量的血,偶尔撤出的布条上还沾着肉末,好不诡异恶心…
等挑拣完的时候袁浮已经虚脱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有些呆滞。
“痛的话。叫出来会好过些的”燕邵卿突然说道,看着袁浮这样,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就算当年傅云受伤的时候他也不曾这般难受,也许是因为他们在某些方面有些像吧…
…………………
取出布条后,燕邵卿讲桌上的帕子放在热水中洗净,擦拭着袁浮的后背,这会袁浮到没有发出声音,或许是应为燕邵卿特地方柔的动作也或许是因为他再没那个力气去发出声音。
待一切都做好的时已是寅时时分,夕阳的余晖挂在天际,就像一条红色的河流,悬挂于高空。
袁浮趴在床上,看着燕邵卿将然满血的帕子在水中洗干净,原本清澈的水此时已变得浑浊。偷偷的瞥了眼燕邵卿,袁浮问道“七王为何要救我啊?”
对方轻轻的笑了笑,声音很动听…人也很好看。
微微上挑着眉毛,燕邵卿心情颇好,说“不为什么,你是在为我所准备的宴会上被罚的,我来看看也没什么”
不知为何,听到对方这么说,袁浮心中竟有些失落,不住的骂自己犯贱,得寸进尺。
“好了,你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你且好好歇着吧”看了眼床上那人,燕邵卿说道,今日他还真是奇怪,做这些事情,这可不像他啊…
径直打开门,却见雨秋正站在门外,身上有些潮,看来站了不久啊,微微眯着眼,这人虽胆小却也挺重情义的…
看着燕邵卿离开后,雨秋忙走进屋子,看着袁浮,问“阿浮?你怎么样啊?”
“…嗯,没事了”
………………
也渐渐深了,袁浮趴卧在床上,清明的眸子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明亮美丽。
因为有七王相助,此时他的背部已经不是太痛了。
看了眼窗,似乎透过它看见了外面的月亮,眼神渐渐变得深邃,本来他以为自己是活不成了,五十棍,于一个曾经在战场上搏杀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他,却是足已致命…
将头埋在枕中,身子不受控制的一上一下晃动…
直到快要不能呼吸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行泪水……
一道清泪醒人怨,醉时方知此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