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祁归根本就没有带他走，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躁郁出现的幻觉。而祁归早就在他说滚的时候就走了。
那天半夜许光醒来，霎时泪流满面。
他捂住有些抽痛的心脏，看着周围并不熟悉的墙壁，一阵阵窒息感从胸口住蔓延开来直到全身。
许光双眼有些朦胧的看了看四周。
还好，他还在祁归的屋子里。
于是祁归半夜迷迷瞪瞪看见许光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的时候被他吓的差点得道了。
祁归有点懵，他缓了缓心情低声问道：“怎么了？”
如果祁归没有看错的话，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小野猫，此刻正在哭。
初冬的月光，淡淡的，又清又冷，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台静静的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的斑驳陆离。
也映出了许光眼眶那亮晶晶的泪水。
祁归彻底有些懵了，片刻他有些无奈的把放在床边的大衣套在了许光身上，像哄小孩一样把他拉到身边揽着。
“你这样坐着不冷吗？是忘了自己才生过一回病是吗？“祁归语气放的柔和，蹙着眉看他。
可许光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看不见表情。
祁归没辙了，片刻后他望着许光，满眼无奈。
“许光你是不是想搞我，嗯？”
许光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了颤。
他知道祁归的意思是自己在折腾他，如果自己真生病还是得祁归来照顾他。
“嗯……”片刻许光淡淡出声。
“什么？”
祁归眉毛蹙的更深了。
祁哥我是想搞你，你太好了，好到让我觉得都不是真的。
许光望着祁归的眼睛，可他顿了顿，又道：“祁哥，我害怕。”
祁归微微蹙眉：“嗯？”
“害怕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不是真的，我怕我抓不住你，我真的害怕，我什么都留不住，像我这样的人，我什么都留不住……”
许光说着声音开始发颤，把头埋在了膝盖里抓了抓头发，祁归能感受到他的几滴眼泪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那灼热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
祁归这会儿心头一阵闷闷的痛，他蹙着眉把许光往怀里抱紧，一边在他耳边低声道：“谁说的，我一直都在，哥哥一直都在，都是真的。”
祁归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慰着，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最近好像也一直喜欢黏着他，说的话仿佛要把他的心给戳穿一般，留不住？什么留不住，他还想要留住谁？
怀里的人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抱住了他，但默默呢喃着：“哥你知道吗，我妈，她一直都对我特别好，但同时她也很讨厌我，最后她终于把我给丢下了。”
祁归心里一颤，默默把他揽紧了些。
“我怎么样努力都没有用，她其实一直都想过把我丢掉的，她是跟过那个混蛋的女人，你知道吗哥，我也是那个混蛋的儿子，在她眼里就是这样，可她又心疼我又恨自己。”
许光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眼圈泛红，“她最后如愿以偿了，她走了，留下我一个。”
祁归只觉得此刻心里一阵难受，他见过许光很多时候的样子，暴躁的，装不在乎的，狠戾的又或者冷漠幼稚无理取闹的，但是这么脆弱的时候是第一次，也是最让他感到心疼的。
“乖，不想了，都过去了，好吗，都过去了，你有我，我会陪着你。”祁归抱着他，声音低哑。
他能理解许光的害怕，没有什么人能够接受接二连三的失去重要的人还能继续若无其事，这种疼痛似乎将他打击狠了，其实他心里早就空了。
若是有人想要走进已经封存又冰冷的心，很难，可现在，许光似乎把他当成了那个人。
祁归愿意把他从荆棘丛生的地方拉出来，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心里的某一片土地不种满鲜花就会生出杂草。
而许光心里的荒芜土地却早就要把他整个人都埋葬在里面了，他不能看着他这样。
那天许光不知道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可他听见祁归低沉的嗓音一直在他的耳边轻轻拂过，好像要把他的灵魂深处都给唤醒了。
许光听见他对自己说：“你知道吗许光，你的名字很好，光代表着希望，而不是一无所有，因为有时候世界可能不会太好，但是你可以变得更好。”
说罢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扯了扯唇角，“你信不信，许光，我以前比你还要差上许多。”
许光闻言怔了片刻，微微抬眸，对上祁归深邃而明亮的眼睛，此刻感觉他的呼吸就吹在自己耳边，为自己的脸颊渡上了一层绯红。
祁归会有跟自己同样的处境吗？许光一时难以想象，在他眼里祁归似乎一直都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失去理智的人，温柔的几乎累积了整个岁月的沉淀。
祁归轻叹了一声，抚了扶他的头，“我母亲走的时候，我得了抑郁症，那段时间真的要比你差上太多了，你还继续撑着努力生活，可我没有。”
“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想干了，甚至不想面对，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何非要跟我父亲离婚，她也是快要死了，不想让他难过。”祁归说着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牵强，“听起来有些难以接受吧，我父亲后来知道以后状态没比我好上哪去，也是后来有一次，他在前几年的缉毒案子上牺牲的。”
许光不知道该说着什么了，只是默默的听着。
“后来我终于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其实你不知道吧，我以前抑郁很严重，现在也仍然有一点，不过没什么了，跟之前比起来。我去当警察，努力转刑侦，过几年可能会再转缉毒组，为的是到时候可以亲手将那个罪人绳之以法，完成我父亲没能完成的愿望。”
许光从未听过祁归说这些，有些震撼的同时，也同样有些心疼，他不难想象祁归是怎样走出来的，那让他感到心口一窒，但是他现在只能肯定的道：“你可以。”
祁归抱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
“所以我希望那个时候，我能看着你也越来越好，许光，日子过以后而不是以前，以前也需要过，需要过去。”
许光觉得眼眶又烫了些。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怎么舍得丢下你，许光，哥不舍得，哥喜欢你，所以你给我好好的。”
“好。”许光微微颤声着答应，主动的吻上了祁归的唇，祁归用手固定住了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略显缠绵的吻。
不管怎么样，以前都过去了，他现在也有了祁归陪着他，他也会努力的跟着祁归，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