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太医说我的伤还要多久才恢复?”
桂荣嬷嬷小心翼翼的给他上药包扎,语气轻轻的道:“只要您配合着换药喝药,不做剧烈运动,那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那什么算是剧烈运动?爬墙上山慢跑什么的算不算?
谭筠尚噎了噎,没把后面的话问出来。桂荣嬷嬷平时大大咧咧不计小节的,但是但凡遇上任何关于谭筠尚的事,哪怕就是洗脸不小心打湿了衣服都能把她紧张得人荒马乱的四处张罗。要是让她知道谭筠尚想带伤偷偷逃出宫那她绝对得炸毛。
用什么借口比较合理啊。
当初读书的时候,那个年纪轻轻就头发掉光,笑起来还很猥琐的心理老师说过,对一些对待问题比较敏感的人,如果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不要急着去直接告诉他结果,而是要有一个缓慢的,让他有一个接受理解的过程。
心理老师举了个例子:对待一个有心脏病的老人家,如果他的儿子不幸去世,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
想起那段黑暗历史,谭筠尚简直要哭瞎。
当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回答“你……儿……子……死……了……”这种奇葩回答。语气是缓了,倒是老师差点当场心脏病发作。
我说,又不是你儿子你跟着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虽然过程比较扯淡崩溃,但谭筠尚还是学到了“一个缓慢的接受理解的过程”。
但是这个过程还真是要让人绞尽乳汁……都不一定想得出来啊。
桂荣嬷嬷很快的上好了药绑好了绷带,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谭筠尚还没想出什么办法。
眼看着桂荣嬷嬷就要起身走了,谭筠尚急忙喊道:“奶娘!”
桂荣嬷嬷擦擦手眉眼弯弯的问道:“二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那个……那个……你去帮我准备一套外出的衣服吧。”
“外出的衣服?”桂荣嬷嬷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二皇子您又要外出吗?带着伤?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老奴实在是不放心啊。要不然您看看方不方便让老奴跟着您出去也好有个照应。”
“可能……不太方便。”
“那素柳呢?”
那更不方便啊!
谭筠尚的咆哮差点破口而出。
一点也不方便啊亲!带着你们一起去了我还怎么行动啊!会暴露的你知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送命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真心把付黎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了,谁会愿意冒险进狼窝啊!而且就您老人家这老实程度,如果有人盘问肯定说不过三句就暴露啊!你这样还让不让我活命了!再加上素柳那么水嫩年轻又懂事的丫头,我可舍不得带出去冒险。
谭筠尚抽抽嘴角,脑子光速转动,很快就想出应对的办法来。
“恐怕不行。”谭筠尚沈着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说出去——其实这次是皇上借着我受伤的借口派我出去寻药材的。听说是太医院里的一份药单缺了一样名贵的药材,宫里有没有,派人去取又担心正大光明的被人打劫,就干脆以我外出医治的借口来出宫偷偷把药材带回来,这样才能确保事情的万无一失。”
桂荣嬷嬷瞬间恍然大悟,知道是皇上的注意也就略微放下心来:“那你可有保护安全的人没有?如今你这伤了身子就更需要小心护着别出什么意外,我和素柳不能跟着,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桂荣嬷嬷一直嘀嘀咕咕的讲了不少时间,谭筠尚几乎是含泪听完的。
父皇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搬出你来的,回头你也给点力别没事来找我还不小心暴露了行吧?
谭筠尚用“微服出巡,不便透露太多行踪”为由,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经过暗道离开了皇宫。
担心如果被发现会露出什么马脚,谭筠尚干脆什么都没带,该摘的玉佩腰饰什么的也一个不剩连银两都没带。
甚至还偷偷用了掌柜的很久以前给的一瓶珍藏的膏药涂在皮肤上,让肤色变得粗糙一点,至少不会像这么养尊处优的保养得那么好。
再想好一个为什么会出现在山贼窝里的原因以及一个凄惨的背景,准备充分了,哪怕不小心被发现也不会显得太过慌乱而让人起疑。
谭筠尚在暗道里盘算思考着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而茶楼里,肖笠收到谭筠尚的消息就开始准备起东西来。
两个月没有见面,肖笠也开始莫名的激动但凡是谭筠尚吩咐过得东西,他准备得只多不少,生怕谭筠尚看到不满意。
上次谭筠尚误会自己和付黎的关系把自己气得够呛,时间过了那么久,心里越发明显的小心思也压过了火气变成了变扭的矫情。
等会儿谭筠尚来了不能耍性子,不能冷嘲热讽的讲话,更不能透露出任何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要是遭人讨厌了就不好了。
肖笠一个人在二楼雅间里不断的告诫着自己各种注意事项,接着抿抿嘴开始努力装出在笑的样子,可是偏偏因为太紧张,怎么笑都觉得不自然得诡异。
“真是烦死了!我为什么要讨好他!”
肖笠急躁的扔了手里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面铜镜,自己被自己弄得恼羞成怒的。
路过的掌柜站在门后无意中看到他的举动,猜想过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转身离开,不再多做逗留。毫不知情的肖笠仍然一个人坐在桌边扯头发自顾自的生气。
谭筠尚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赶到了茶楼,却发现肖笠没有等在茶楼门口,微微差异过后就径直有进门问难得一次没有趴在柜台上的掌柜的:“师傅,有没有看到肖笠?他在茶楼不?”
掌柜的看眼谭筠尚,皱着眉头问道:“是你和他约好了见面的吗?”
“是啊。”
“还有别人没有?还是就你们两个?”
平时根本不问世事,几乎就要修仙得道了的掌柜的居然关心起了他们小辈的事让谭筠尚忍不住好奇起来,恭敬的回答道:“是只有我们两个,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在二楼雅间,门半掩着的那间,你自己上去吧。”
看掌柜的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谭筠尚忍不住开始多想起来。
那么肖笠也受伤了?可是没道理啊。他不是跟着师傅出门修炼的吗?有师傅这个绝顶高手,还有谁的伤得了他?那会不会是他自己不小心抢到了?看师傅这一脸担忧的模样,想必一定伤得不轻。
想到这里,谭筠尚顾不上自己还没痊愈的伤口,急急忙忙的就冲上二楼找人。
茶楼里因为没什么客人,所以雅间的门都开着通风透气,唯一一间虚掩着的门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谭筠尚急忙三步作两步的跑上前推开门道:“肖笠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伤势怎么样?已经看过……”
视线对上屋内毫发无损正在微红着脸对着镜子笑的肖笠的时候,谭筠尚把剩下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
突然觉得现在的肖笠有点娇羞是怎么回事……
看到突然冲进来的谭筠尚,肖笠被吓得急忙藏起手里的铜镜,尴尬得满脸通红,慌张又底气不足的大声问道:“你……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什么都看到了……”
肖笠张着嘴傻眼了。
被看到了……
对着镜子傻笑的样子被谭筠尚看到了……
肖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玄幻了。
会不会被嘲笑?会不会被看不起?一定会给人留个变态的差印象的吧!要不然直接杀人灭口算了!省了多少事啊!
肖笠恢复了一下心情,颤颤的开口道:“你……你全部都看到了?”
“说全部……其实也没有。”谭筠尚进门找个椅子坐下,自己倒杯茶喝了起来,“就是看到你在照镜子了。”
听谭筠尚的话,肖笠瞬间松了一口气。
肖笠为了掩饰尴尬,把手里的镜子往桌上一抛,底气不足的道:“照镜子又怎么了,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不照镜子,大惊小怪的。”
谭筠尚一愣。
“我没说什么啊。倒是你的反应让我很受惊啊。看到我出现那么吃惊,该不会是在做什么亏心事吧?”
肖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恼羞成怒道:“我做什么亏心事!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这不是在完成你给的吩咐吗!”
谭筠尚被他一吼,整个人变得哭笑不得的道:“我这不是举个例子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倒是要快点准备出城去救付黎了。”
肖笠被谭筠尚顺其自然的拉回了话主题,不自然的感觉也慢慢消散,脸上的红晕也渐渐退去,表情又变回了冷冰冰的死人脸:“为什么付黎不让不直接找付丞相?那问题不就很简单就解决了吗?”
“我猜大概是因为……没面子。”
肖笠无语,十岁出头的孩子懂什么是面子吗?
还没反驳呢,谭筠尚就已经在一旁忙了起来。
挑挑衣服找找道具,谭筠尚自己选好了装备开始跟他讲起自己编的身世背景。
谭筠尚名字不变,就叫“西贝檀”,就是身世变成了跟家人失散的流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只能上山想投奔山贼。
如果回头是因为偷偷摸摸的被发现的,那就说是因为怕遇到个山贼窝人不好,担心成为山贼之后还受委屈,所以才偷偷摸摸的上山来刺探下情况。
谭筠尚觉得如此精彩的情节已经能编写出一部精彩的惊险玄幻伦理逻辑小说。本以为说完之后一定能博得一阵热烈的掌声。谁知道肖笠居然毫无表现,就只有最后的一句——“……哦”。
谭筠尚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愤怒一下,不然显得他多没有面子!作为一个高智商的大人物,编撰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神作,居然不被人所欣赏?
简直天理难容!
谭筠尚真想拿起桌子上的镜子好好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审美艺术和文学!
这小子太欠调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