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黎还是不说话，但显然已经动摇了。
谭筠尚放轻了声音，温柔地说到：“回去吧，你可以去找国师求求情，让他另外找其他的人做徒弟。他能当上国师就不可能会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你告诉他，是他的别人带不走，不是他的，他抢也抢不来。”
话刚说完，谭筠尚明显的感觉到付黎的眼睛亮了亮，继续循循善诱的劝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目前的两个办法显然是我说的这个办法来得更实际，也更有可能实现，为什么不先去试试看呢？说不定就成功了。”
“看过大夫我就送你回家，以后不要再随便淘气的离家出走了。外面世道可是很危险的。”
谭筠尚一手拉着他，还顺便在路边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
付黎接过糖葫芦，不说话。
谭筠尚咬口糖葫芦看他一眼，见他嘟着嘴不肯吃糖葫芦就知道肯定是执拗赌气属性又全开了。
担心他下次再跑出来又受委屈，谭筠尚拿糖葫芦的手在他后脑勺轻轻的磕了一下，无奈的说道：“下次再有什么委屈就到西城区找我，你只要说找西贝檀，没有人不知道我的。”
付黎摸着脑袋委屈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惊喜，抬头看着谭筠尚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真的？”
被他的眼睛闪了一下的谭筠尚尴尬的摸摸鼻梁点点头。
“拉勾勾，骗人的是小狗！”
面对天真的付黎孩子气的举动，谭筠尚宠溺的笑笑，伸手和他颇为“正式”的拉了个勾，算是许了一个承诺。
付黎拉过了勾后就好像什么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一样，少了胆小的表现，变得亲热起来。
“你叫西贝檀？”
“嗯，东南西北的西，金银宝贝的贝，檀香木的檀。”
付黎兴致勃勃的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拉拉谭筠尚的手期待的问道：“西贝檀，那如果国师不答应换别人做他的徒弟，那我还可以再去找你吗？”
谭筠尚咬下一颗大大的甜山楂，含糊不清的回答：“随便你，不过奉劝你还是不要搞什么离家出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你偷偷出门没人来找，但下次我就不好保证你还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在出事的时候有人出来帮你。”
“好说好说。”付黎笑得大眼咪咪的，一脸满足：“那我在家里受了委屈也可以去找你吗？”
“嗯。”
“那我生病了不舒服的话可以来找你吗？”
“生病了还乱跑做什么……”谭筠尚刚低头就对上付黎由期待变失望的小眼神，只能勉为其难的道，“好了好了，记得带一定要上药就是。”
付黎瞬间又变得兴致勃勃的问道：“那我以后不想上先生的课的时候也可以来找你吗？”
谭筠尚生怕他三天两头闲着没事都来找他，匆匆咽下嘴里的山楂严肃道：“我每天都到处跑的，你可不一定每次都能找到我。”
“……而且怎么可以不去上课呢？”谭筠尚拍掉脑海里正嘲笑他“厚脸皮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子”的小人，一本正经的教育他，“上学堂那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去怎么可以，很多人可是想去都去不了。”
付黎失望的撇撇嘴：“先生每天都是让我读书背书抄书的，无聊死了。而且你不是说西城区的人都知道你吗？那怎么还会找不到你？”
谭筠尚揉揉他的脑袋，道：“学堂还是要去的啊。而且认识我不一定都知道我去哪里了啊。我神出鬼没的，很多时候他们想找我都找不到，更何况你个小鬼。”
“好吧。”付黎矜持的舔舔糖葫芦满足的抿抿嘴“那我什么时候能找得到你？”
谭筠尚看到他脸颊上挤出来的两个小酒窝，忍了又忍这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戳一戳的冲动：“这得看运气。不过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什么时候会来，我再到那边去等着你不就好了。”
“好。
付黎乖巧的冲谭筠尚甜甜的笑弯了眼，谭筠尚招架不住他的小眼神，看他一眼就瞥向别处，“唔，知道了就行。”
这小鬼这眼神这长相，长大以后也是个祸害人间的料啊……可惜是个带把的。不过被称为京都的小美男也确实没错了，这么一想，那他家妹妹是京都美人的称号看来也不假了，能美成什么祸国殃民的样？
付黎浑然不知自家妹妹付晴正被身旁的人意想的事情，正小心翼翼的瞄着路边的卖艺人的各种绝活，满脸新奇。
谭筠尚咬口糖葫芦，低头瞄一眼身边的付黎，暗笑：要不下次让她把她妹带出来看看好了，再来一次完美的视觉享受。
谭筠尚满意的为自己机智的决定点点头：“等等，我们去酒楼里买点东西。”
“买东西做什么？”
“带你去看病的时候顺便探望个人。”
谭筠尚带着付黎在各种小道里不停地绕，越绕越偏僻，最后绕到了不算远的一个木屋里。
破门锁，蜘蛛网，三层灰，作为一个尚且还有人住着的地方，这环境该占的，不该占的全占了。
谭筠尚嫌弃的拿脚推开破旧到除了挡风基本没啥用的木门，勾掉门后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挥开扑面而来几乎看不到前面的路的灰尘，捂着口鼻伸着头往屋里望：“李老头，在不在啊……李老头？”
屋子里没有回应，谭筠尚也没有再多叫。
没多久付黎正纳闷怎么回事儿呢，就看见里屋的门被慢慢打开，走出来一个干干瘦瘦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老人抬头看眼门口的谭筠尚，再看眼捏着他衣摆躲在他身后跟着他的付黎，然后无视了他们，径自走到桌前，拿起落着灰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倒，发现没水后，又悻悻的放了回去。
老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完全无视了上面扑棱起的一层灰，操着一口的东北音问道：“过来啥事儿啊？”
谭筠尚拉着不情不愿的付黎走上前，道：“这小丫头前头受了几个混混欺负，我带他过来瞧瞧哪里受伤了没有。”
李老头揉揉混浊的眼睛，抬头看眼躲在谭筠尚身后的付黎，嗤笑：“小小年纪这啥儿眼神儿，娃娃儿虽男生女相那也还是个水灵灵的男娃娃儿，哪像女娃娃儿了。”
谭筠尚错愕，身后的付黎听见谭筠尚把他当女孩子的事，怒气冲冲的在他腰侧狠狠的掐了一把：怎么可以不信我的话还随便污蔑我的性别！
谭筠尚闷哼一声忍住受的一掐，委屈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这不是怕这李老头眼神不好嘛。我之前都没认出来是个男孩子，更何况是一把年纪的李老头，要是直说这是个男孩子吓着他老人家了怎么办。
明明是为了这老头子着想还愣是挨了一掐，委屈得谭筠尚都想看看门外有没有六月飞雪了。
“过来过来，”李老头动作迟缓的对付黎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伤哪了。”
付黎抬头看眼冲他努努嘴让他向前的谭筠尚，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他的衣摆走上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付黎觉得李老头从伸手开始诊断起就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背挺直了，人变精神了，眼睛也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李老头上上下下的把付黎捏了一遍，困惑的皱起眉头，又拉起他的手仔仔细细的看看摸摸的，过了一会儿又了然的舒展开了眉头。
李老头收了手，眼神微妙的看眼谭筠尚，道：“没事儿，身上有点小的磕磕碰碰，受了点惊吓再加上身子虚了点，不过好在以前以前一直用好东西打了底子也没多大事儿，回家调养调养就好了。”
付黎见没他什么事了，就转身麻溜的跑回了谭筠尚的身后。
虽然担心他这动作会让李老头不高兴，但是被依赖的感觉谭筠尚还是很受用的。
谭筠尚拉过付黎的手，被李老头的眼神的看得浑身发毛。
“没事就好，不过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又想跟我要什么，我是不对屈服于你的任何淫威的！”
“没啥。”李老头没兴的嗤了一声，拿手在桌角蹭了蹭，蹭了满手的灰，浑不在意的往衣服上一抹，对着谭筠尚伸手：“东西呢，快点拿过来，大爷要饿死了。”
付黎正好奇李老头要的是什么呢，就见谭筠尚解下背上在刚刚酒楼里买的包裹递给李老头，道：“这是坂叔家你最爱吃的。”
谭筠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帕子，毫不心疼的在积满灰的桌上擦了擦，白帕子瞬间转变形象成为黑帕子。
谭筠尚夺过李老头迫不及待想要打开的包裹，放上桌子，再用帕子干净的一面替他擦手，这才把筷子递到他手里，把包裹里用油纸包着的菜一样样摊开放在桌上。
“我说你也快收个徒弟吧，我多久不来你就多久不收拾自己，瞧你身上这味……比这大蒜还要来得熏人。”
李老头风卷云残的扫荡着桌上的菜，用眼角扫扫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谭筠尚衣角，寸步不离的跟在谭筠尚身后的付黎，似漫不经心的道：“要不你把这娃娃留在这也行啊，底子也还好，我也不挑人，让你留着你又不肯。”
“啥玩意儿？”
谭筠尚一个手抖差点没把手里的脏帕子甩到李老头那张沟壑纵横还抹着不少不明物体的脸上。
李老头不满意的乜他一眼，手里塞东西的速度飞快，嘴里说话却是丝毫也不含糊。
“哎哟喂，这小小年纪的，眼神儿不好就得了，这手脚还不利索，要是想想你长大以后……啧啧啧，我都得替你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