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拿出了棺材边上的香，点燃了三柱香，鞠了三个躬，然后恭敬地插入香炉里。看样子，这里是常年有人打扫的，哪里都一尘不染。
“五年前，筠兮回过一趟仙海，找到了我，和我谈过，他说现在兵权旁落，他想回到仙海主持大局，将兵权交给梅家，也算是还了债。但是我阻止了，我怕他的回来，暴露了一些事，那么兜的圈子就白费了，他想了想，也是，他回不来。所以他逼着你回来，也是无奈之举。”程伯含沙射影地说着，说得很模糊，但是可以听出严重性。
斯堂对于筠兮的不肯回来，一直理解为是不愿再沾染腥风血雨。没想到，背后还会有一段故事。并且，关于他。
“还债？程伯，你知道的有多少？”斯堂走过去，盯着程伯问。还债，也就意味着筠兮和梅家有隔代的渊源，并且这个渊源，会一直持续下去。
程伯没有说话，拉着斯堂绕过耳室，往里面走。又进入了甬道，不过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这里有一扇白玉门，上面是两个镂空的洞，一边镂空的地方已经放上了一颗红色的不知质地的珠子，一边则是空的，上面有细小的花纹，似乎可以用什么东西吻合，那么也就是说，还需要一颗珠子。
斯堂以为程伯会拿出来，但是程伯没有，只是负手站立着，说不出的沧桑。甬道里隔一段就会镶上夜明珠，所以幽幽的光显得程伯很深邃。
“程伯？你不打开么？”斯堂问。他很敏感，注意到了周围气息的变化，这里不似刚才，没有那种香气，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压抑，但是却有莫名的吸引。
一瞬间的失神，斯堂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身体不受控制的移动，木然地走到门前，转动了另外一边的珠子，然后手来回抚摸的那扇门，将脸贴上去，像是在感受什么。
那一刻，一切都静止了，似乎有人无言地告诉着斯堂什么，不知所云，但是心灵有种交汇的感觉，就像他和梅焉在一起一样，因为血浓于水的情亲而有的心灵相通。
等斯堂反应过来，他呆滞地站着，这是什么，这是怎样的感受。天啊，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斯堂伸出手，细细地打量，那只布满茧子的手上似乎残留着余温，手指搓捻着，目光没有聚焦，他在感受着，这种神奇的体验。
然后斯堂再次把手放上去，冰凉的触感，没有了那一瞬间的温热。
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失落。
“程伯，这里到底是哪里？”斯堂蹙眉问。刚才的感受让他心一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触动吧。
“这里是梅家的祖坟，而守陵人，世代由我们程家负责，也就是说，我是太傅，也是守陵人，不过这将是最后一代。这一代结束后，就都结束了。”程伯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些解脱的味道，像是守着什么天大的秘密终于能说出来了一般。
“斯堂，你要记住，事情一结束后，仙海的江山就是你的了，但是，你死后，必须把江山传给出了梅家以外的人，这是对所有人的负责。也是对筠兮的尊重。”程伯说得很严肃，眼神里的不容置疑有几分筠兮的影子。
说罢，程伯叹了口气，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所以，你的计划，我都知道，我会帮助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死后，江山的继承人绝对不可是梅家的人，梅家也不可独大，最好渐渐退出，安全渡过百年浩劫。”程伯说着，转身就准备离开，“走吧，下面湿气重，我这老胳膊老腿受不了。”
什么百年浩劫，为什么不能传给梅家的人，还有什么叫做最后。难道这一切，乃至于梅家就要就此完结了诗篇？他的努力让梅家的兴起，只是回光返照，垂死的挣扎？
不对，绝对不仅仅是这样，还有其他的隐情，并且不是主观的，是客观存在的，无法改变的。那么也就只有一样，生死。
最后，难道梅家会绝后？不至于吧，梅家的人怕是也还没到了会绝后的地步吧，就算是外家的过继，也还是梅家的子孙。
又或者，不是指梅家的终结，是指梅家权利中心的蜕变和终止，或许会是大的改变。
斯堂跟着程伯走着，推敲着这扑朔迷离的事情。
“程伯，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这件事。它关系到我自己。”斯堂说话很明了，不是为了梅家，而是为了自己。
“你的确要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结束了一切，我会告诉你的，你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你都必须知道。”程伯还是没有松口。
斯堂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也就没有再问了，再问，也是自讨无趣。不过，程伯和师傅是什么关系，程伯直呼师傅名讳，他们绝对不仅是君臣，必定有更深的关系。
现在要紧的，是把战争结束，把兵权夺回了。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若是莫家掌权，大家都得玩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