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严冬巡查

小说: 暗夜的审判官 作者: T先生 字数:2075

  严冬的温度下降很快,审判官的巡查刚好赶上入冬后第一场大雪。

  零下三十度的严寒和狂风大作的天气使翅膀毫无用武之地,出了王城,往东走,龙车驶到半途就因为厚重的积雪无法继续前行,转而退回驿站稍作等待。等雪怪出洞清理积雪,龙车跟在它们身后,缓慢而平稳的前行。

  到达木塔镇时已经临近傍晚,大雪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酒馆的灯火在鹅毛大雪中忽明忽暗。夜巡的骑兵依旧照常工作,在狭窄的街巷中穿行,身下的龙骑踩雪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为寂静的小镇增添一丝安全感。

  木塔和沙湾是两座规模较小的城镇,没有安置传送点,加上严冬的雪总是说来就来,像女人阴晴不定的脸,碰上这样恶劣的天气,只能依靠龙车抵达。偏偏巡查工作要在第一场雪停之前着手,审判官只能冒雪前行,傍晚时入住木塔镇唯一一家旅馆兼酒馆,与在此驻守的巡逻队长桀达尔接应。

  桀达尔是木塔镇土生土长的军官,严冬过去就将迎来两万五千岁的高龄,这意味着他不仅经历了火湖之战,还将魔界大陆最原始的信息传承下来,是魔界极少见的并能轻易接触到的长者。

  桀达尔出生在木塔,年轻时闯荡天下,曾为帝王撒菲耶二世招兵买马,年老后落叶归根,再也没有比他更眷恋乡土,更平易近人的长辈了。

  安朵斯和贝利亚尔见到他时,平淡无奇的小酒馆里散发着醇厚的酒香,狂暴的风雪瞬间被隔离在外,关门时一缕寒风挣扎着挤进屋子,壁炉内火光一晃,老人端着酒碗转身,摇曳的光恰好投在他侧脸上,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又出落平静的脸,深刻的皱纹彰显岁月磨砺的睿智。

  一位身姿英挺的老者,总让人过目不忘。

  “呵,我以为你今晚要睡在路上了!”

  桀达尔放下酒碗,声音洪亮略带沙哑。他从柜台边踱步而来,与安朵斯手掌相握,豪爽地拥抱对方。

  近了观察,才能看见老人深棕色的短发中掺杂了几缕银丝。

  与桀达尔豪爽的拥抱相比,安朵斯的力道小了很多,就像一个迎接拥抱的孩子,被高大的老人拉进怀中,只手抚住老人的脊背,脑袋相错的那一刻闭上眼睛笑了笑,随后分开,“好久不见,桀达尔。”

  “哈哈!是啊,有一个夏天没见了!”桀达尔又拍了拍安朵斯的肩膀,才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金发男人,“你好啊,贝利亚尔王!”他伸出另一只手。

  贝利亚尔很快上前一步,握住老人的手,“幸会!”

  桀达尔点了饭菜,又要了三碗果酒,三人一桌坐在壁炉边畅谈。

  开始原本在谈报告表的事,安朵斯看了桀达尔的汇报才决定来木塔镇巡查,老人将汇报之外的细节补充了一遍,谈起镇子东边的枣树林,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仿佛在听午夜鬼故事,老人略带沙哑的嗓音低了八度,叫人不寒而栗。

  酷暑时死了个孩子,就在东边的枣树林里。

  那个孩子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高度腐败,发现尸体的人跑回镇里喊人,然而当大伙聚过去时,尸体不见了,只留下几块碎成渣的腐肉。

  “腐魔偏爱尸体的臭味,大部分都有收集尸体的癖好,虽然它们不在夏天现形,偶然的户外活动还是有的,所以我才将这事汇报上去。你有什么看法,审判官?”

  安朵斯坐在正对壁炉的位置,跳跃的火光反将他衬得更加沉静。

  没有尸体,查不到身份,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死的,更无法追查凶手。如果是腐魔拖走了尸体,那么,尸体弃置那么久没动静,反而在被人发现时消失不见,只能说明一点——腐魔就隐藏在这镇上,甚至混杂在人群之中。

  退一步,尸体不是腐魔拖走的,暴尸野外这么久,在被第一个人发现之后凭空消失,就变成了另一个问题——诱饵。

  安朵斯眸光一沉,“枣树林里有人居住吗?”

  桀达尔点头笑了两声:“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腐魔混进镇子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尸体是诱饵,不管是想引诱谁,都通往枣树林深处——那里的确有人居住,可惜我查过了,是个中年女人,已经独自生活了三百年,这里没人愿意和她打交道,她也绝不会与镇里有任何瓜葛。”

  安朵斯愣了片刻。他知道那个女人,那个独自生活在木塔镇的女人。

  换作以往,安朵斯绝不会多想,但是见了卡瑞尔之后,他不得不想到最坏的地方,因为那个女人是卡瑞尔曾经交往的恋人,女巫蕾妮。

  交谈持续到夜晚,巡逻兵来酒馆找桀达尔商量加强巡逻的问题,安朵斯便带着贝利亚尔到客房落脚。

  金发的王难得这么安静,安静得安朵斯有些不习惯。直到走进客房,看见两张单人床,贝利亚尔才扁扁嘴,卖力地将两张床并到一起。

  这家酒馆虽然不够豪华,但住宿条件足以称得上干净整洁,唯一简陋的地方就是浴室,要想洗澡,得自己去伙房提两桶热水。

  趁安朵斯做笔记的工夫,贝利亚尔洗完澡,又提了两桶热水上来,准备好毛巾和浴袍才凑到安朵斯身边叫他。

  要知道,伙房在酒馆后院,提热水需要穿越风雪交加的露天院子,贝利亚尔回来时,湿漉漉的短发都给冻硬了。他抽掉安朵斯手中的笔记本,往床上一扔,自己跟着坐下,弹簧床上下伏动。

  “快去洗!”贝利亚尔拿下巴指了指浴室。

  安朵斯叹息一声,将羽毛笔插进床头的墨水瓶里,转头盯着贝利亚尔,“你今天特别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我说了会好好照顾你不给你添麻烦,兑现诺言而已。”他避开视线,搓了搓结成冰的头发。

  “真的没事吗?”

  “没有……”他停顿片刻,又拿下巴指了指浴室,“你先去洗,睡觉的时候再跟你说。”

  简直是个小孩子。

  安朵斯抓住他放在头上的手,探身亲吻他的脸颊,温热的唇碰上冰凉的脸,险些粘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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