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个灯笼!
观里有卖祈愿牌的,几十块钱一个,红艳艳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牌子,上面还栓了一根红色的丝带。
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专门用毛笔代写的老人,唐千俞付钱拿了一个,走到老人面前。
老人穿着一件道士服,笔下的字遒劲有力,笔走龙蛇间一个祈愿牌就写好了。
轮到唐千俞时,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的牌子,问道:
“想写个什么愿望啊?”
唐千俞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想祈求身边的人平平安安行吗?”
老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木牌,用毛笔蘸了点墨,写道:阖家欢乐,幸福平安。
墨迹还没有干,老人递给唐千俞,唐千俞看了看,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反正就是空荡荡的,一点着落都没有。
“怎么?不满意?”
唐千俞摇摇头,拿着祈愿牌走了出去。
祈愿牌是挂在另一个流苏树上的,满满当当地已经看不到乳白色的花朵了,唐千俞把祈愿牌递给工作人员,看着他又把祈愿牌挂在树上。
“灵吗?“唐千俞问了一句。
工作人员好像是听惯了这类的问题,随口就道:“心诚则灵,哎,下一位。”
唐千俞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看着自己的祈愿牌随风飘摇着,会不会有一天被风吹下来?吹下来的祈愿牌他们会怎么处理?帮着挂上去吗?
唐千俞目光凝滞,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似乎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自从封黎走后,这种感觉就一直伴随在自己身边。
看了许久,天都快黑了,唐千俞终于站起身,又去买了一块祈愿牌,老人快要收摊了,看到唐千俞走过来,又撑了椅子坐下来。
他朝唐千俞伸出手,“这次,要写什么?”
”封黎王八蛋。“
老人:“……”
老人提笔又放下,提笔又放下,唐千俞问:”是不是他的混蛋程度太重要加钱?“
“施主,看你怨气这么大,要不你自己来写?”
唐千俞二话不说接过毛笔,看了老人一眼,大手一挥,木牌上便落了几个大字。
两块祈愿牌是挂在一处的,两两相撞,发出几声清脆的声音,高大的流苏树眺望着唐千俞,夕阳落在唐千俞的柔软的头发上,那抹墨蓝色额发也烫伤了一层金粉。
公交车早就停了,他看了看手机的电量,一打开黑了屏幕,唐千俞叹了口气,坐在平许观的石凳上。
落日渐渐被黑云遮盖,唐千俞里的光芒也渐渐消散,便如这无尽的夜消失的无影无踪,上云的夜很冷,唐千俞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这时候也感受到了丝丝的寒意。
他站起身,开始往大路上走,按照78路公交车,应该能走回去。
方雅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唐千俞甚至想现在打个出租车回安海,可是他不能。
他的骄傲和自尊让唐千俞抬不起那只手,他便只能在上云漫漫黑夜里独自行走,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等他。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脚步声,唐千俞一顿,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脚步声也快了起来。
唐千俞没有敢回头,拔腿就跑,那人似乎也跑了起来。
下午的那块蛋糕早就消化完了,他现在肚子饿的完全没有力气,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唐千俞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突然,肩膀被猛地抓住,唐千俞想都没想,直接转身往那人肚子踹了过去,那人也不躲,直接硬生生地接下了。
“封……封黎?”
封黎把一件棉服披到他身上,“冷不冷?”
唐千俞看着面前的封黎,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把递过来的棉服穿在身上,眼角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你不是走了吗?”
“我走个鬼!我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吗?你乱跑个什么劲?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封黎叹了口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走吧,还能赶最后一班公交车。”
唐千俞一愣,“天都黑了还有公交?”
封黎轻轻在唐千俞的脑袋上一点,笑道:“小少爷,公交车都有时刻表,这还不到七点呢,走,我们回家。”
唐千俞心跳一滞,接着手腕就习惯性地被封黎拉住了,身体整个朝前面倾斜,然后他跑了起来,朝着前面,前面有光。
他看着跑在他前面的男人,突然想起了平许观那个摆摊小姑娘问的话:
“哎,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啊?”
“不会真让我猜准了吧?真有男朋友啊?”
男朋友这三个字突然和封黎这两个字挂上了钩,唐千俞一阵心惊,脚下不察,猛地往前面倒去,封黎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转身接住了他。
两人重重倒在地上,唐千俞睁开眼睛看着封黎,身下的男人眉眼立体像刀刻一样,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下,那一抹微微抿起的薄唇。
封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不经意地放到了唐千俞的腰上,结识的臂膀整个圈住了唐千俞的腰。
“你……哎,你也不看路?”
封黎半撑起身体,看着还赖在他身上的唐千俞,“怎么?还不想下去啊?”
唐千俞脸一红,立刻爬了起来,然后拉住封黎的手,把他也拉了起来。
“手没事吧?”
封黎低头看看手,随手晃了晃,”没多大的事,你摔着没?“封黎又回头看了看,”这路上也没石头啊,小少爷就是小少爷,平地也能摔一跤。“
“你还走不走了?!”
唐千俞头上顶了一阵黑线,操,果然男朋友和封黎能挂上钩就是个奇迹!
两人赶到车站时,78路公交车正好过来,封黎付了车费就带着唐千俞走了上来,唐千俞直接去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封黎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你不乱跑的话,我还能带你去写祈愿牌,听说挺灵验的。”封黎看着唐千俞的后脑勺轻轻说道。
唐千俞也不转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我去过了,写了几个。”
“几个?”封黎问。
“两个吧。”
“两个……”封黎想了想,转脸看着唐千俞映在玻璃窗上的脸,“写了骂我的话吧?”
唐千俞呛了一口口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转过脸来对上封黎一副了然于胸的眼神,“你说什么?”
“你第一块祈愿牌上肯定写着祝家人平安喜乐,第二块祈愿牌肯定不是给你祈福,你这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心愿,所以第二块木牌,必然是写着骂我的话。”
唐千俞冷笑了一声,“你这么了解我?还是你偷看了我的祈愿牌?”
“树那么高我爬的上去?”
“你能吗?”唐千俞反问。
封黎看着他挑衅的眼神,勾了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卡住唐千俞的下巴,猛地拉近。
“我还真能,过来,跟哥哥说说,是不是写了骂我的话?”
唐千俞突然弯了眉眼,笑道:“你这么聪明就自己猜,我写了什么骂你的话,还来问我干什么?”
两块祈愿牌轻轻撞在一起,其中一个悄悄翻了面,皎皎月华普照大地,渐渐看清了上面的墨字。
——封黎万事顺遂。
公交车快到上云县的时候,封黎看着一直在磕头的唐千俞,默默叹了口气,把他揽了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少爷的眼尾有些红,好像是哭过,封黎伸了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眼尾,温软的触感有些湿润。
害怕被人扔下吗?
封黎揽紧唐千俞的肩膀,让他能更舒服的睡一会儿,可是小少爷好像睡得不太安稳,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封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黑绳,上面还挂着一个漂亮的木珠子,他轻轻把一根黑绳移到另一只手上,然后戴到了唐千俞的脖子上。
“小少爷,18岁生日快乐。”
唐千俞嘟囔了一声,继续靠着封黎的肩膀睡着,封黎把木珠子放到了唐千俞的衣服里,紧紧贴着他的皮肤,黑色显白,唐千俞的皮肤本来就白。
封黎把唐千俞的钱包从口袋里摸了出来,小少爷没说实话,钱包里的钱倒是不多,但是重要的证件还在里面,封黎看了唐千俞的身份证才知道,今天是小少爷的十八岁生日。
真挺会隐瞒的,唐千俞打算一声不吭地把这天过去,不会难过吗?